「紫若……」
首次,紫若由方默臉上看見痛不欲生的表情;首次,她發現方默的眼角會溢出淚來;首次,她發現他並非無淚、無情之人。
「我不打緊,你盡避動手吧!」
似感動、似欣喜的淚緩緩飄離了紫若的眼眶,她告訴自己,能知道這些她死而無憾。
「你這女人!」燕亞萍將長鞭用力一收,紫若白皙如玉的細頸立即被勒出一條深紅的血痕。「不要!」方默立即疾聲厲色的喝止住她,頸部青筋明顯地暴跳著。因憤怒而漲紅的臉龐微微抽搐閃爍著怒不可抑的恨意。
燕亞萍的手因他的注視微微一顫,差點兒松開了長鞭。「讓我帶她回去做客幾天,我不會傷她的。」懾于他的威勢,她的口氣、動作也逐漸軟化。
「別上她的當,他是想拿我來壓制你,不要讓她得逞!方默,我死沒關系,千萬別中了他們的伎倆。」
紫若苦苦哀求,她不願方默因她而為難。
「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氣上了頭,燕亞萍又想故計重施!
「你敢再動她!」方默放大聲浪,凶狠陰森的語調足以教人退避三舍;他眸底射出寒光,直逼燕亞萍箝制住紫若的那只手上。
「我可以不動她,只想請她回去做客幾天,只要你退後幾步,我保證不傷她。」燕亞萍雖懾于他的氣勢,但仍勉強自己勇敢對應,她絕不能讓到手的鴨子給飛了!
「作夢!」方默嗤鼻冷笑道。
「方默,舍妹向來吃軟不吃硬,你就算武功再好也保不了的姑娘的安全,不如將她交給我,我不會讓亞萍傷她的。」燕亞竁一直保持著警戒狀態,小心翼翼地守在紫若身邊,怕一個不留神讓方默乘機奪走她。
方默靜默不語,屏氣凝神地評估著目前他的勝算有多大,最後他不得不放棄,因為燕亞萍的手須臾不離紫若的頸部動脈,如果貿然行動,太危險了!
最後,他只是默默地看著紫若,那眼神像是訴說︰放心,我定會去救你的!
紫若仿佛看懂了,她釋出淺笑,「你可以不用管我的,知道你有這份心我已經很高興了,拿下他們吧!」
亞萍聞言,赫地收緊指力,紫若痛苦的緊蹙眉頭,但為了怕方默顧忌,她始終未吭半聲。
「住手!」目睹此一狀況,方默深感全身血液瞬間流失了。
這情景亦一一落在燕亞竁眼底,他不禁心存感嘆,好勇敢的女子!恍忽間,似乎有某種情愫在他心底滋生壯大。
「萍妹松手!別忘了她是我們的護身符。」他也幫腔道。
此刻,方默往後挪了數步,目光仍一瞬也不瞬地定定望著紫若,而他的話語卻是對燕亞竁兄妹而說︰「我會再去找你們的,如果讓我知道你們虧待了她,就算玉石俱焚,我也不會饒了你們!」
「好,我等你。哥,咱們走!」
倏忽之間,他們一同挾持住紫若,往上一飄,像風般消失在方默眼前。
「紫若!」
晚風吹拂在他臉上,弄散了他的發,而他只是像化石般的靜靜凝望著紫若消失的地方,絲毫沒有半點兒心思理會這陣頑皮的風兒。
***
在「峰霞嶺」上一處幽靜無人的山壑中,藏著一間小屋,它乃是黃山五煞為了逃避官方緝拿時,暫時窩藏的地方。因其屋舍不大,又處于兩座山谷之間,谷間花草叢生,若非特別注意,想找到這樣的地方,可並不容易呀!
此刻屋內傳來一陣尖銳的女聲,「丘紫若,你拿喬呀!傍你吃給你喝,你竟然動也不動,想死也不要死在這兒。」
「亞萍,你何必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那麼凶呢?」燕亞竁心疼紫若蒼白的臉色,對于其妹的大聲叫罵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哥,你舍不得,憐惜她是不是?我就是不懂,你們男人怎麼就喜歡這種動不動就掉淚的女人?」接著,她旋過身看著一臉蒼白的紫若,猶若耳語般的說︰「就是因為她手無縛雞之力,才會連累方默,使他控制在我們的手掌心里,你說,像她這種沒用的女人是不是早死早超生的好,省得留在世上害人!」
紫若抓緊前襟節節後退,直至退到冰冷的牆面,她才靠著牆徐徐滑落地蹲了下來,久久,她仍呆若木雞,宛如泥人般動也不動的凝視著前方。
此刻她心里唯一的念頭就是——是她害了方默……是她害了方默……
燕亞竁難過的對燕亞萍拂了下衣袖,「你嘴巴就不能放干淨點兒嗎?將別人銼得遍體鱗傷你才好過?」
「我說的可是實話!只是好心的提醒她,她配不上那樣的男人。」
她這句話無疑是在紫若滿心的傷痕上又抹了把鹽,她疼得揪緊胸口,並清楚的知道她心絞疼的毛病又隱隱發作了,而藥她卻沒來得及帶在身上!
「怎麼?才說了你幾句,就不高興了?」
瞧她整個人蜷曲在地上,低首埋在胸前,理都不理會自己,燕亞萍的的確確受不了被人冷落的鳥氣。
「亞萍,你走開。」燕亞竁靜靜待在一旁看著紫若,這時才發覺到不對勁,她為何會抖得那麼厲害?
走至她身邊,他蹲抬起她的頭,令他驚訝的是,她竟然已昏厥了過去,其縴弱的身子依然是抖個不停!
「丘姑娘,丘姑娘……」
「哥,你別喊了,她在裝死啦!」燕亞萍不以為意的抬高下顎。
不對,她眉宇間所糾結的痛苦是裝不來的,她一定覺得很不舒服才是,「亞萍,峰霞嶺上有大夫嗎?」
「哥,你難道想救她?」燕亞萍無法苟同他的看法。
「別忘了,她是我們的籌碼。」
「是嗎?還是你的心從一開始就跑到人家身上去了。」她睨了他一眼,不忘挑釁道。
「別這樣,她的情況真的很不好,別再拖延時間了!」燕亞竁出乎她意料的對她吼了回去。燕亞萍咬了咬下唇,不服氣地冷哼了聲,轉身而去。
在這空檔,燕亞竁將紫若扶上床榻,為她蓋上薄被,看著她相交緊揪的縴縴十指,一陣陣的心疼由他體內泛濫開來。
這楚楚佳人到底是被怎麼樣的病痛折磨著?
「哥,大夫來了。」不情不願的聲音自房門口傳來,跟在燕亞萍身後的是黃山五煞的老四劉義。
「劉義!你會醫術?」燕亞竁從未想過長得滿臉落腮胡的劉義,肥手肥腿的,居然會醫術,這……該不會弄錯了吧!
「小的不敢說會什麼醫術,只不過年輕時曾在藥鋪子里抓過幾年藥,看多了也會那麼幾招。」劉義不好意思的搔搔腦門。
「什麼?」他將火焰矛頭轉向燕亞萍,「我不是叫你請大夫,你怎麼把劉義給找來了?」
「哥,你想想看,這鳥不生蛋的山上,哪來的大夫啊!」燕亞萍不以為意道,這又不是她的錯!
「算了算了,劉義,你快來瞧瞧,她是怎麼了?」如今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劉義立刻上前,並坐在燕亞竁身側,執起紫若的手,細心的探起脈;瞧他有模有樣的,實在很難與他平日逞凶斗狠的模樣聯想在一塊兒。
「她到底怎麼了?你探了半天,探出個什麼東西來了沒?」燕亞竁心急如焚的打了岔。
「哥啊!她又不是你老婆,瞧你緊張的!」燕亞萍雙手抱胸倚在牆邊,以非常不屑的口吻說。
「亞萍,你——」
「有了有了!我找出毛病了!」劉義的大喊聲打斷燕亞竁氣急敗壞的話語。
「她是什麼毛病?最好是絕癥。」亞萍觸霉頭地道。
「不是什麼絕癥啦!不過情況也並不樂觀,她得的是心絞疼的毛病。」劉義皺眉道,坦白說,那麼美的一位姑娘得了這種病實在可惜,這該怎麼說?是天妒紅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