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極其細微,但憑玉延的功夫,他相信自己絕無听錯的可能。
基于好奇,及一種想幫助廟中人的心理,他踏了進去他巡視片刻後,終于在廟中一角看見一個瘦弱嬌小,整個人卷曲成一個球狀的孱弱身影。
不由自主的,玉延心弦一震,便加快腳步趨向前。
「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縮成一團的女孩,這才抬起黑幽幽的眸子,滿頰的淚霧讓玉廷好生心疼;他知道自己這樣的感覺不對,但他卻無法克制。
她的美令他心動;她似愁似憂的雙眸令他想輕吻她的眼以安撫她……她只是噙著淚,怯生生的望向玉延,然眉頭上緊揪的結卻是愈深了。
「在下鞏玉延因路過此處听見姑娘的哭聲,于是才進廟一探,姑娘若有任何難處盡可告訴在下。」
她只是淒楚的搖搖頭,「我沒事,公子請離開吧!」
「沒事為何在這哭泣?」他不會相信的。
這女孩兒臉色蒼白,宛如白玉,由她緊縮成一團的模樣可看出,她準是哪兒不舒服。
「我沒什麼……呃」」」驚然間,她又緊揪著自己的衣襟,痛苦的低泣著,為了不讓他看出自己的難受,她還死命咬著下唇,以至于唇際都沁出了血絲。
「還說你沒什麼,瞧你難受的。」他立即點住她的頸間穴,讓她不至于那麼痛苦,隨即按上她的皓腕,把著脈象。
「你有心絞疼的毛病?」
他自幼在太行山習武,師父是位驚世高人,除了有高深不露的武功外,尚有著不為人知的醫術。
長期接觸下,他對醫理自有一番見解。
她虛弱的點點頭,「從小我就有這種病。」
「那姑娘為何躲在破廟不去就醫?」玉延一陣扼腕,如此縴麗動人的姑娘竟會纏上這種病。心絞疼雖非絕癥,但至今仍無藥可根除,只能忍受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像她體質如此嬴弱,能忍得了多久?
「我今早路過這兒,心絞疼突發,所以暫時在破廟安歇。」她輕聲說著,此刻她像是舒服了些。
「那麼姑娘是打哪兒來的,是否願意讓鞏某讓送你回去?」玉延怎麼也不忍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兒。
女孩兒搖搖頭,「紫若自知最近疼痛的次數愈來愈多,已將不久人世,公子毋需掛心,有事請便。」
「你叫紫若?萬萬不可這麼說!不醫治哪會好,走,鞏某帶你去找大夫。」他攙扶起她嬌弱的身軀,這重量實在是……唉!
「公子,男女授受不親,不可如此。」她驚呼,無力地掙扎。
「是命重要,還是這些不值錢的世俗禮節重要?」他不理會她,逕自抱著她往最近的一家客棧而去」」
經數位大夫診治後,所得到的結論都一樣,她患的果然是一種愈趨嚴重的心絞痛,大家都搖頭嘆息,斷定她可能活不過半個月了。
然,玉延卻不放棄,依然延請各地知名大夫予以診治,雖無進展卻也穩住了病情。但紫若卻因為不想再連累這個素昧平生的好男人,在第三天趁他去抓藥之際,逃離了他的保讓,遠遠地離開了玉延。
事後,玉延在寧波找了她近個把月,最後在一無所獲的情況下回到了太原,為此事傷心了良久,一方面為了他漸漸付出的感情無果,另一方面則是擔心她的病情是否會再惡化。
他怎麼也想不到,竟會在事隔兩年後,遠在天的另一角」」蘭州,遇見一位與她一模一樣的女子。
常巧芯,他發誓一定要找到她,這個古霝精怪,表現的神氣活現的女孩兒。
***
在蘭州西北邊有一條名聞千里的繁榮大街,它名喚留香街。
彼名思義,這必定和女人有絕大的關系。謎底揭曉吧!它就是有著無數個著名妓院的聲色街坊。
坐落在留香街底的則是這兒最大,也是客人最多,姑娘也最得客人青睞的勾欄院」」尋芳苑。
此時在尋芳苑後面大雜院的角落,有一個小不點兒的黑影蹲在地上劈著柴薪。她一面拿出吃女乃的力氣劈柴,另一方面又得顧著身旁那只炭爐,注意那下頭的火苗是否還在,于是她就在又得煽火又得劈柴的情況下,一個分心差點兒將自己的手給劈成了兩截!
「該死!什麼柴刀嘛!鈍死了。」她暗啐了聲,又便盡全力往那該死的木塊劈下,這下可好,柴沒斷,倒是那把破刀飛了出去,險些砸到了往這方向前來的老鴇秦
春娘。
「你這丫頭,不想劈柴就別劈了,竟然想謀殺你春姨呀!」秦春娘慘叫了一聲,也嚇著了女孩兒。
她連忙跑到春娘面前,慌忙的查探著她的身上,並迭聲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春姨,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我說巧芯,春姨答應照顧你們母女倆,可沒要求你得幫我做雜務,你可以出去玩玩,別把自己悶在這兒劈柴了。這種粗事可以叫阿力做,你一個女孩家做不來的,瞧你做著做著就把柴刀亂扔,這要是傷了人,那還得了?」
秦春娘就是這樣,刀子口豆腐心,讓巧芯沒辦法。
她娘與春娘從前年輕時,均是尋芳苑的妓女,兩人感情深厚,可謂患難之交。十七年前她娘生下了巧芯,巧心也知道她不過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女,但她並不怨母親,反而竭盡心力的照顧體虛年邁的她。而尋芳苑也在十年前輾轉被春娘買下,春娘也重仁重義的收留了她們母女倆。
轉眼間,已過了七年,巧芯對春娘的感激之情卻是愈來愈深,于是她總是會搶下雜務親自去做。吃了十七年的閑飯,她其實是滿難為情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下回會小心的。」
她拉著春娘的袖子撒嬌道。就怕春娘把所有的工作都收回去,那她成天只等吃飯,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
「你這丫頭,我哪會不知道你安的是什麼樣的心思!」春娘斜睨了她一眼,忍不住抬起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
說實在的,她本身無兒無女,早把巧芯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對巧芯她並沒有什麼希冀,只願她出生在這混濁的環境依然能保有難能可貴的赤子之心。
希望巧芯能出污泥而不染,這可是她最大的願望。
所幸巧芯乖巧可愛,更是難得的潔身自愛,否則在這種男女混雜的聲色所難保不變壞呀!
但,巧芯雖乖巧听話,性情卻是執拗的可以,怎麼也不肯用她給她的零花錢,要不就是堅持以工作來相抵。
一想起這事,春娘心里就有氣啊!
「那我先把湯藥端進去給娘喝下,待會兒再來劈柴。」
眼看炭爐上的藥汁已濃縮的差不多了,巧芯便小心翼翼的提起壺把,準備將它端進房。
「這是什麼?」
「給娘喝的補藥。」她回眸一笑道。
「等等,我瞧瞧。」春娘邊向前,掀開壺蓋一看,里頭除了有珍晉的人參、當歸外,還有何首烏啊!
這丫頭哪來的銀子買這些價值不菲的藥材?「告訴我,你買這些藥材的銀子是打哪來的?」
「我……我是偷的。」反正她本來就是想用偷的,也不想再隱瞞什麼了,那多虛假呀!于是她索性承認自己是偷來的!
巧芯微微垂首,由春姨震驚的臉孔可看出,她已是在氣頭上了,若不找機會開溜,她準會被罵的尸骨無存。
「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春娘臉上已罩上一屑烈焰,仿佛隨時都準備燃燒起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