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擔心我,你放心,我會小心的。」支天燕誤會了她的意思。
「不是的,我……」她矛盾了,她怎能告訴他實話,他一定會受不了的,于是她話鋒一轉,「由我去,我是個女孩子,他們不會注意到的。」
「我不答應!」
「天燕,我心意已決,你不要再說了,況且受害者是我哥哥,我能坐視不管嗎?」
她的清麗容顏上帶著一抹愁緒。
「伊蘭,正如你所說的,大唐邊界兵力層層嚴守著,你準悲怎麼混入?」支天燕只能動之以理了。
「我不管,反正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到時候我自有對策。」她強迫自己逼回淚水,不能再懦弱了。
「好,你行,到時候我就等著替你收尸吧!」他憤恨填滿,手用力捶上了牆。
「沒關系,至少我和哥哥在一起。」
隨即她便堅決地走出了營帳,完全沒有顧及支天燕的焦慮,因為,此刻她已完全被一個信念給吞噬了,那就是——報仇。
※※※
西突厥在少了察貝可沙這位大將後,一時軍心大亂,使得諸葛駿在未折一矢、未損一兵的情況下,以銳不可當的氣勢斬將搴旗、攻城掠地,輕而易舉的打下好幾個據點。
也就因為如此,諸葛駿這才知道察貝可沙竟為了幾句玩笑話,自殺而亡,當初他潛入敵營的主要目的,乃是為風似海竊取解藥,而那張字條也只不過是臨時起意想幽他一默罷了。
如今,他真不知道是該歉疚,還是該惋惜。
「總算可以回老家!」楊秦懋一進帳逢,就大大的歡呼出聲。
「我真沒想到他會想不開。」諸葛駿似乎沒听見他在喳呼什麼,一心只有察貝可沙的死訊。
「拜托,這又不能怪你,誰知道那小子腦筋打結了,運轉個彎都不會,就跑去自殺。」楊秦懋也無奈的一嘆。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諸葛駿沉默地嘆口氣,在他心中,察貝可沙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領導人才,雖然他倆身為敵我雙方,但這種惺惺相惜的情感,並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
楊秦懋卻嗤之以鼻的說︰「想不到你還有這種「悲天憫人」的胸懷。這雖好,但也求你別用在那種人身上!」
諸葛駿撇起唇角,搖頭道︰「你不懂,這叫做「英雄惜英雄」,不是什麼「悲天憫人」,請你搞清楚用詞。」
楊秦懋摳摳眉毛,不以為然的聳聳肩,「好吧!我是不懂你們這些偉人的想法,算我笨好了。」
「偉人!你當我已經作古啦!你又用錯詞了。」他悠哉的站起身,為自己沏了壺茶。
楊秦懋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不敢再說話,深怕又說錯了。
「需要嗎?」
「這茶真香,你打哪兒弄來的?」楊秦懋好奇的走向前抓了些茶葉,聞了聞它撲鼻的香味。
「是從贛帶來的,那兒氣候很適合種茶,不論冬茶、秋茶都是極品。」他只差沒說是遙弦山上的產物。
「你去過南方?我一年到頭只有待在大北方的份兒,真羨慕你。」楊秦懋唉聲嘆氣,表情滑稽地活像個大男孩兒。
「我不只去過南方,根本就是道道地地的南方人,你還是說錯話了。」他遞上一杯茶,綻出玩味的笑容。
「我認識你五年了,直到現在才知道你是從南方來的,你可真神秘。」
諸葛駿無以作答,因為只要是有關遙弦山的事,他一向是避而不言,就怕一不小心泄漏了師父的行蹤,成為一些歹人奪取武林秘笈的焦點。
這些年來,江湖上詭異多變,已經很少人願意按部就班地從馬步、定氣開始學習武藝,大多數人總想一蹴可幾,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奪取武林秘笈,但卻沒人知道,往往沒有很好的武功底子,就想越級練習的結果,即是走火入魔,反而害了自己一生。
「怎麼不講話了?我又說錯了什麼嗎?」楊秦懋淺飲了口茶,哈了好大的一口氣。
「你沒說錯什麼,只是你問題太多了。記得,多喝茶少說話。」諸葛駿又替他倒上一杯。
「能不能容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楊秦懋為之傻氣的說。
「說吧!我根本就不巴望你能關得上那張嘴。」諸葛駿投給他一個了然于胸的眼神。
楊秦懋窘迫的笑了笑,「你真了解我,那我問你,咱們什麼時候可以打道回府?」
「再過兩天吧!兄弟們都吵著要在敵軍眼前開個慶功宴,以扳回顏面,不過,我還在考慮這是否可行。」諸葛駿揉著眉心,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棘手。
「這個主意好耶!你還猶豫什麼,「十年風水輪流轉」,總算輪到我們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楊秦懋得意忘形的說著,對于這種可以抬高自我身價的事,他最喜歡做了。
「你呀!」諸葛駿搖頭道︰「你有沒有想過對方才剛失去主帥,心情正是最沮喪的時候,我們現在再火上加油,好嗎?」
「你總是考慮太多了。」
「也許吧!但我敢肯定的是,這種炫耀自我的事,並不是我愛做的。」諸葛駿含沙射影地指責他。
「我知道你認為我這種思想不夠君子,可是,難得兄弟們有這種興致,你就不要拒絕了嘛!」楊秦懋拉著他的衣袖說。
想不到像楊秦懋這樣的男人也會撒嬌,這也難怪大伙會繪聲繪影的揣測他倆之間的關系。
「請放下你的尊手好嗎?真受不了你。你這習慣再不改,我就把你當成拒絕往來戶,以免毀了我的名譽。」諸葛駿斜睨了他一眼。
「行,你就別挖苦我了。」楊秦懋悄悄地收回手,對他這種已成習慣的小動作不知如何是好。
「听我的,盡快討個老婆,你的這些動作自然而然就會消失了。」諸葛駿莫測高深的一笑,眼中盡是促狹。
「好吧!那我的終身大事就交給你,一切讓你安排。」他略帶苦瓜臉說。
「行,安心的把你交給我吧!我保證讓你婚後絕無後悔可言。」諸葛駿正打算把四軒園的螢兒介紹給他,她雖為丫鬟,但頗有才干,又稍具姿色,想想他倆倒是挺「搭」
的一對。
他們諸葛四郎從不會因為一紙賣身契就決定下人的一生,如果丫鬟們遇上好的人家,他們會準備大禮當作嫁妹妹般的將她們送出閣;若是男僕喜歡上某人家的姑娘,他們亦會拿出一大筆的聘金,為他們提親。
所以在東北一帶,無人不以做諸葛四郎的僕人為榮。
諸葛駿萬萬沒想到他們最後的這兩句話,竟會被送晚膳來的伙夫听見。
「什麼?元帥要娶他,天呀!兩個男人竟做出這種事,本來听大家這麼說,我還半信半疑的,現在竟讓我親耳听見了,這又怎能當作不知道。」伙夫既訝異又納悶的想,隨即攝手攝腳的將手中餐盤端了出去。
唉!想必明兒個又是風風雨雨的一天了。
第二章
又是個燈火輝煌的夜晚,只不過地點換了;諸葛駿還是拗不過士兵們的起哄,逼不得已只好擺下這場慶功宴,而他卻食不知味,沉悶的胸口讓他預測到有什麼事將要發生了。
他炯炯如炬的雙眼,望著兄弟們歡愉的景象,不知怎地,他就是沒辦法像他們表現的那麼高興。其實,這是很明顯的炫耀行為,他搞不懂自己怎麼會答應!這是不是表示他也變得和他們一樣幼稚了?
就連楊秦懋也和他們混在一塊兒飲酒作樂,半醉半醒的唱著小曲,諸葛駿輕笑的想,這世上是否唯我獨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