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男朋友表示她眼光高,他的條件應該入不了她的眼界。
她沒發現他離開學校,再次見面又不記得他這個人……追求她!機會太渺茫,弄個不好,連朋友都不用做了。
所以,還是算了吧!
「……」得意只是短暫,她的信心在瞬間瓦解。
俞薇莎僵如人偶,愣愣地瞧著雷旭亮的搖頭、淺笑。
「嘩,俞薇莎沒男朋友呢!」甲眼楮發亮。
啊——嗚——狼嚎四起。
「考慮我、考慮我!台灣最高學府畢業,五百大企業的經理,家世清白,房子兩棟都沒貸款。」乙首當其沖,自我推薦。
「我啦!大潤發我家開。」丁說。
「我在銀行上班,生活單純自愛,吃喝嫖賭統統不會。」戊插花。
「……」俞薇莎垂眼,不說話。沒看錯,方才雷旭亮真的是在搖頭!而且,他嘴角逸出的笑容很淡漠。
吵……野獸們嗡嗡地在吵什麼?頭好痛,眼楮好痛,耳朵好痛,心好痛,她全身都好痛……
你一言,我一語,幾個壯漢搶著毛遂自薦,雷旭亮遲鈍地在一旁傻笑;除了阿佑,沒人留意到俞薇莎益發暗沉的臉,沒人能體會她那種跌入谷底的心情。
「喂——」糗大,阿佑有預感表姊即將發飆。
「雖然我目前什麼都沒有,但每期都買樂透彩券。香奈兒衣服你喜歡嗎?我買給你,鑽石珠寶你喜歡嗎?我買給你,高級別墅你喜歡嗎?我買給——」丙一臉陶醉。
「二五二三九八九八。」俞薇莎頭沒抬,嘴里喃喃念道。
「?」啥咪碗糕!
「忠孝西路、中山北路口,招牌很大。」眼眸緩緩眯起。
「?」啥咪招牌?
「xX整形外科診所。」仰頭,笑容無害,自瞳眸激射而出的視線卻冷冽得凍人。
苞前這些男人的條件或許不差,但是那又怎樣呢?他們,都不是雷旭亮。
「嘩……」好、好可怕!
「呵呵,我表姊她開玩笑的啦!呵呵——」阿佑冷汗涔涔。
「干麼嘴張這麼大?阿佑就說俞薇莎是開玩笑的啊。」雷旭亮試圖化解凝人的氣氛。「搞不懂你們到底是來幫我接風,還是來相親的,真是!」
老實說,他也被俞薇莎的話語嚇了一跳。那表情、那口氣,和八年前自己被拒絕那日如出一轍,不!比當時更森冷、更無情!
天!她喜歡究竟是怎樣的狠角色!湯姆克魯斯?布萊德彼特?
「就、就是說咩!吃東西吃東西。」阿佑偷瞄了表姊一眼,筷子夾到什麼就吃什麼。「亮哥,談談你在美國的生活吧!」
「嗯,剛到美國的時候,你們也知道嘛,我一口破爛英文……」
話匣子一開,冷掉的場子終于又熱絡了起來。笑聲迭起,話題就此遠離俞薇莎,再沒人無聊到花心思去猜想剛才她究竟是認真還是開玩笑。
俞薇莎沒再開口,即使心里頭直淌血,仍力持笑容優雅,直到曲終人散。
散會後,阿佑捂著耳朵在俞薇莎家中來回踱步。
「拜托你別哭了好不好?」哭屁啊!自己自尊心硬得連大象都踩不破,活該人家要打退堂鼓。
真受不了,搞了半天,原來亮哥早就已經對她表示過好感了?!
結果咧?吐血!被她打敗!
明明喜歡、明明高興,偏偏死鴨子嘴硬,落得撿狗充當心愛的下場。
「我當然要哭!他搖頭耶!他為什麼要搖頭?」俞薇莎哭得唏哩嘩啦,嬌軀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他搖頭,啊你不會點頭喔?主動一點嘛,沒事于麼老擺架子,非要等亮哥開口……」
「開什麼玩笑?我俞薇莎耶!他最、最、最喜歡的俞薇莎耶!他不開口還有天理嗎?」嗚嗚嗚……紙咧?衛生紙咧!嗚嗚嗚……
「已經不是了。」
「什麼?什麼已經不是了?」哽!俞薇莎擤鼻涕,沒能听清楚。
「你已經不是亮哥最、最、最喜歡的俞薇莎了。」
「你、你亂講!」
「是事實,沒亂講。人的感覺是會變的,就像我以前覺得你的樣子很吊、很可愛,可是現在我就認為你擺臭架子很爛、很受不了。」
「哼,美麗的女人不擺架子趕得跑蒼蠅嗎?」人家她只喜歡雷旭亮;心底只容得下雷旭亮,對其他男人自然要冷漠、自然要、自然要講話毒辣啊!
「亮哥是蒼蠅!」唉唉,驕傲乃她的本性,難改!
「嗚哇……」點到痛處,俞薇莎哭得更凶了。
那是一次嚴重的意外。他表白得突然,同學們起哄得也突然,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自處的她,就這麼禍從口出,沒了挽救的余地。
「唉,別哭了啦,剛才說的只是我的感覺罷了,也許亮哥他並不這麼認為啊——」吼,頭快爆了。
「你明明說是事實。」
「對我而言是事實啊!亮哥個性比較遲鈍,可能只是以為自己沒機會吧。」阿佑聳肩。「如果你堅持不開誠布公,那、那就想別的方法試試嘛……」
有嗎?有辦法嗎?色誘?沒交過男朋友的表姊哪會……哇,不能亂出主意,萬一無效,身心都丟;而且如果讓姨丈知道點子是他出的,他不被拆骨才怪。
「你說啊,什麼辦法?」她戳阿佑。「說啊!說啊!」
「呃——就是慢慢地滲透他的心靈。」
「怎麼滲透?」淚珠掛在臉上,她沒擦。
「嗯……就是讓他的周遭充滿你的氣息,呼吸想到你,吃飯想到你,睡覺想到你,總之就是……即使你不在他身邊,他卻仍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周遭充滿我的氣息?」她很認真很認地思索著。
「對,」阿佑立刻逃命似的一溜煙走人。「就是這樣。」拜托別再問了!因為就算問了,他也答不出來。「我要回家了,再見。」
和好友聚會暢聊,不錯;散會後的杯盤狼籍,很錯。
廚房里,雷旭亮額頭冒汗,兩道粗眉緊蹙。
啤酒空罐二、三十個,他哀怨地一個一個用清水沖淨壓扁。
油膩膩的紙盤、紙碗數不清,他可憐兮兮地將菜肴殘渣倒入塑膠袋後,再一一清洗干淨。
他並沒有節儉到重復使用這些容器的地步,但資源回收車後天才來,他若不稍作些清潔工作,余酒就會發酵、殘渣就會變餿,那味道可是會非常的刺鼻、非常的臭。
「嘖,彎腰駝背近半個小時,真有夠累的。」他邊洗邊發牢騷。「下次得記得要他們一人帶一包垃圾回家,省得麻煩。」
鈴——鈴——
「喂!」走至客廳接听電話的雷旭亮挺腰扭頭,骨頭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想我嗎?」電話那頭,意外傳來嬌柔女聲。
「不想。」他實話實說,但口氣還算溫和。
交往的一年期間,三天兩頭吵架,分手之前已形同陌路,為什麼要想?她總是嫌他不像其他男人體貼,瞧不起他只是個區區小獸醫,這種女人為什麼要想?
「……騙人。」
「找我有事?」懶得在無聊的問題上爭辯,雷旭亮開門見山地丟出疑問。
「沒事,只是突然想听听你的聲音罷了。」
「嗯哼,現在听到了,可以掛了。」神經!雷旭亮想直接掛電話。
「等、等一下!」
「干麼?」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不客氣嗎?」嗓音高八度,嬌柔女聲已不復聞。
「董蘭妮,我已經很客氣了。」直接甩電話才叫不客氣啊,大小姐!「如果真有事情就快點說,我在忙。」
「好啦好啦,下個月二十號我會去台灣。」
「那又怎樣?」她來台灣關他什麼事?
「你家借我住幾天好嗎?」
「飯店多得是,免談。」
「是我爹地要我打這電話的喔——」嘻嘻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