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李芳華唇微張,白皙的臉頰因莫言絢爛的笑容而泛起瑰麗紅彩。「小扮不買繡品,上門做啥?」
李芳華心兒怦怦,約略猜得出他的來意。她自恃自己長得美,料想他該是因為仰慕她而來的吧?
「他想同妳一見鍾情!」莫語插嘴道,滿心期待這檔事兒能夠順順利利,好讓她開開眼界,搞清楚過程。
「咳!沒錯。」莫言赧然接口,對于妹妹大剌剌的話語感到有些吃不消。
聞言,李芳華眼底閃過一絲欣喜,她嬌羞地瞅了莫言一眼,心頭一陣悸動。
她今年二十有一,十五歲時嫁來此地,原本夫妻生活尚稱美滿,可丈夫于前年病逝,她因而成了獨守空閨的寂寞寡婦。
自丈夫死後,追求她的人其實不少,然而這村子實在是小,條件稍好的男人不是已經娶妻,便是嫌棄她寡婦的身分。
眼前的男子俊逸非凡,身材又好,任哪位姑娘家瞧了都要傾心;而他,此刻竟要同自己一見鍾情!
李芳華漾笑起身,讓自己與他的距離更近。「呵呵,一見鍾情之後呢?」
「之後就娶妳回家當、當老婆……」莫言不自覺地後退。
「奴家李芳華,小扮怎麼稱呼?」一雙媚眼上上下下打量著莫言。
「莫、莫言。」莫言回答得結巴,不知為何,她直勾勾的視線竟令他身上泛起了一粒又一粒的疙瘩。
哼,一見鍾情壓根兒不好玩嘛!真搞不懂村尾那個阿郎娶個老婆干啥高興到痛哭流涕!莫言突然發現,自己很不想道出自己的姓名。
莫語倒是興致勃勃,她的目光不住來回地在兩人身上溜轉,雖然到目前為止她仍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兄長說話難得口吃,她覺得非常有趣。
「莫哥哥。」李芳華再靠近一步,小嘴嚶嚶吐出撩人的呼喊。
砰!驚退的莫言撞翻了一張矮凳。「莫、莫言,不是莫哥哥!」他慌亂地開口,不要李芳華如此喚他。
「既然你想同奴家一見鍾情,奴家自然要喚你莫哥哥。」李芳華柔若無骨地緩緩貼近他。
討厭,他害羞什麼?都說要娶她當老婆了,不是嗎……
「呃,所謂一見鍾情,當然得仔仔細細的‘見’才能鍾情嘛。妳靠我這麼近,我反而沒法子將妳瞧個明白。」他硬著頭皮瞎扯。要不是一旁有個人正虛心地「觀摩學習」,他早就腳底抹油跑了!
「嘖,莫哥哥真是可愛。」李芳華一陣嬌笑,對他的說法置若罔聞。
她寂寞了兩年的芳心急需要有人潤澤,難得有個如意郎令自己心動,她自然想抓住這難能可貴的機會。這會兒,她整個身子幾乎全貼上了。「難得莫哥哥你不嫌棄奴家是個寡婦,奴家著實感動不已……」
莫言覺得自己就要吐了。他反射性地揚手將李芳華推離,火燒似地一腳彈跳至屋外。「妳是寡婦?原來妳對我不是一見鍾情而是‘再見鍾情’喔?哇喔,我的心好痛!阿語,還不快點過來扶哥哥回家療傷?」莫言捂著心口,裝出一副很受傷的模樣。
「喔。」丟給李芳華一記白眼,莫語火速跳離繡鋪。
討厭的女人,傷了哥的心!狠狠地再瞪她一眼,莫語攙扶著莫言狂奔而去,徒留李芳華一人呆愣在原地,驚愕不已。
與其說是攙扶,倒不如說是她的手讓莫言給夾在腋下;至于需要「療傷」的人能狂奔嗎?遲鈍的莫語壓根兒沒想到這些。
「怎樣?心還痛嗎?」跑過了兩個胡同,兩人才放慢了腳步。莫語關懷地撫拍兄長厚實的背,心疼他適才悲慘的遭遇。
「痛!怎麼不痛?我想我好一陣子都不會再同人一見鍾情了。」莫言哀聲嘆氣道。
呼,還好那李芳華是個寡婦,還好他太機伶,要不他真會在阿語的面前出糗。瞧,他方才走得多麼漂亮,阿語非但沒看穿,反而心疼不已哩。
「哥,你別這麼沮喪啊,下次留意點,別挑寡婦不就得了。」莫語安慰道。
雖然她挺高興听見哥哥打消跟人一見鍾情的念頭,可他若不開心,自己也會不開心。
「唉,再說吧。」難玩。暫時他是對「一見鍾情」這碼事兒喪失興趣了。
「可是──」覺得莫言受的傷害似乎不小,莫語仍想出言激勵。
「可是啥?阿語妳急著想找人代替妳洗衣煮飯是不?」
「當然不是。」她巴不得能一輩子待在家里為阿爹及哥哥洗衣煮飯。
「那就別再提起一見鍾情這四個字了!」真蠢!方才自己失措的蠢樣,他再也不要想起。「走,咱們買碗盤去。」
第二章
烏雲密布,雷聲隆隆。莫言、莫語兩人在山中小徑急急地走著。
此刻還只是申時,然而天色竟已暗沈。一旁的湖水灰蒙蒙的一片,模糊地映著兩人趕路的身影。
「阿語,妳快點,要不待會兒咱們都要變成落湯雞啦!」走在前頭的莫言旋身,不耐煩地朝莫語喊著。
老天爺真無情,說翻臉便翻臉。再過不久,恐怕就要下起滂沱大雨了。
「知道了,這碗盤繩索綁得七零八落的,我怕掉了嘛!」莫語雙手捧著碗盤,不住地喃唸。
「嘖,真受不了,碗盤交給我來拿。」不耐煩莫語動作拖拉,莫言踅回她的身旁,大手一撈接過碗盤。
莫語見他粗魯地拽著麻繩,極不放心地叮嚀道︰「哥,你當心點兒,這繩索綁得不太妥當。」
「噫,別大驚小敝了好不好?這繩索牢靠得很。」他打量著麻繩。「不過是綁得松了些,上頭是死結,安啦。」莫言說著、說著,甚而加大搖擺的動作以證明她真是過于大驚小敝。
撲通!撲通!
結,老板的確是打死了沒錯,可麻繩過于松垮卻也是事實。就見疊在盤子上的三只瓷碗自縫隙間滑了出來,然後,四個盤子亦緊接著一一滑落于湖水中。
「呀──」莫言、莫語見狀驚呼,立刻不假思索地躍入湖里。
別破、別破!
水中的兩人努力拯救碗盤,悲觀的莫語腦際已然閃過她與哥哥慘遭阿爹追打的淒慘畫面。
濕漉漉的頭顱冒出水面,她的手中抓著幾個碗盤。「哥,我拾到了三個。你呢?」她原本綰著的頭發盡散,如今濕答答地黏在頸項、背上。
「我也拾到了三個!糟啊,還少了個碗。」莫言答道。「喏,妳全拿著,我再潛下去找。」說畢,他又潛入水中一陣亂模,總算尋著了碗。「呼,還好湖中都是泥沙。」
碗盤無恙,兄妹二人這才放下心來。
「都是你啦!就說繩索綁不好了,你還亂甩。」她怨道。
莫言挑眉,心不甘情不願地忍受莫語的叨唸。
見他未予反駁,莫語罵得更凶了。總算她能逮著機會站在哥哥的頭頂上訓他一頓了。「什麼嘛,方才還怕遭到雨淋,這下拜你所賜,咱們全濕透了,比淋雨更慘。」她胸口不住起伏,越罵心中越氣。
聞言,莫言低頭看看慘不忍睹的自己,再抬頭望向亦是濕淋淋的莫語。
想不到這一望,竟令他呆愣在原地,視線想移都移不開。「呃……」
就見濕濡的衣衫緊貼著莫語的身軀,突起的胸線隨著她的呼吸高高低低、起起伏伏,震得莫言的心沒來由地一陣狂跳。
「你在看啥?」見他呆愣,瞳眸茫然,莫語沒好氣地問道。
「啊?」莫言連忙移轉視線,頗不自在的開口。「呿,妳的身材好丑!」胡亂丟了一句,他強壓下怦怦心跳,極力掩飾自己的慌亂。
「哇──」困難地消化莫言的話語,她反應遲鈍地將碗盤遮住胸口,整個小臉脹紅得猶如豬肝。「丑你還看?」莫語惱怒地矮子,只留頭顱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