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听見了任子焰心里的感激。他的眼神足以代表一切。
「真有你的!李總管,你說的每句話跟我心里所想的一樣耶!」雷鷹握拳捶了李士先一下。「可惜我沒法子像你這般完整地表達出來。」
「痛啊!你輕點兒行不行?」挨了疼的李士先不甘示弱地回他一記,雷鷹龐大的身軀一時失了平衡,便往身邊的樹干撞去。
這下子油桐樹的枝葉搖得更厲害了,「叩、叩!」兩把竹掃帚不堪搖晃,往下墜落。遭受重擊的兩個大男人蹲在地上抱著頭,他們的眼角噴著淚!
樹干上的布條隨著風兒微微地起伏,彷佛是在笑他們孩童般的行徑。「還好不是爺遭殃。」雷鷹安慰自己。
很快的,任子焰替丁凝心贖了身,並且決定送走她。
「別這樣對我,求求你!」丁凝心悲傷地懇求他。她不要啊!她不要在為他付出這麼多後,卻像斷線的風箏,任人遺棄——「即使,即使當你的妾也無所謂,只要你肯留下我。」
「抱歉。」他咬著牙道歉,雖然他並不認為自己有愧于她。
「光是一句抱歉有用嗎?我對你的感情收不回來啊!」她哀怨地凝視著他。「我想不透,我哪一點不如盼盼,何以你選她,卻不選我?」
愛一個人還需要理由嗎?盼盼就是能把住他的心弦,左右他的喜怒哀樂,因此他拒絕回答丁凝心的問題。「妳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可我只要你!」她哭喊著。嗚……她以為她可以的,她以為她終有一天能進駐任子焰沒有溫度的心房。
「凝心,妳走吧!我給盼盼的,是一顆完整的心。」
「危險啊,盼盼!」一群人膽戰心驚地仰著頭,盯著攀在樹上,爬得老高的盼盼。
「安啦!我打小在山里頭長大,對爬樹很在行的。」
她像猴兒似的,一手攀著樹枝,一手捧著雛鳥,小心翼翼地將之放入巢里,自信滿滿地朝下頭喊話。
兩天前,任子焰突然大發慈悲的帶著他們一伙人,來到山莊附近的別館狩獵。如魚得水的荃盼盼,高興得不得了,竟日倘徉在山林之間,擁抱著天然的美景。
她感受得到任子焰的明顯轉變了。
他將她捧在手心,認真的呵護。他不再板著面孔,他會對她笑,雖然那笑容看來有些生澀。
莊里其它人的感覺,又何嘗不是這樣呢?盼盼不知道的是,任子焰冷硬的心,早已為她融化了。
「好了沒啊?你快點下來呀!」翠兒好擔憂,她覺得那弱不禁風的枝干似乎快撐不住盼盼的重量了。
不就是爬個樹嘛!無痕山莊里頭的哪棵樹她沒爬過?這麼大驚小敝的。「好了啦!別催、別催。」
一瞬間,枝干果真支撐不住盼盼的重量,「啪」的一聲,應聲而斷。「啊!」分不清是誰的聲音,在場的人此時都張大了嘴,無法合上。
循著叫嚷聲而來的任子焰刷白了臉,心跳漏跳了一下。他飛身接住盼盼下墜的身軀,無暇理會緊緊糾結的五髒六腑。
冷汗直流的任子焰,克制不住自己顫抖的身子,他無法承受盼盼遭到一丁點兒傷害。
預期的疼痛沒有出現,她納悶地張開緊閉的雙眼。對上的,是他蒼白的臉。
他在發抖!緊擁著她,靠著她額頭的他的臉,是那麼的冰涼。
「笨蛋。」身體好似被抽掉了力氣,他閉上眼楮咕噥著。
荃盼盼的喉頭上下滑動著。她竟覺得此刻的任子焰,好脆弱,這令她莫名其妙地想哭。才這麼想著,淚水便先一步淌下。
「哇!」她開始嚎啕大哭。
任子焰慌亂地拍著她的背,輕聲地安撫著。「噓!別哭,我不是在罵妳。」
不是因為這原因啊,她愛他、心疼他呵!「嗚……還說不是……」她摟住他的頸項,止不住哽咽。
「真的不是。」
翠兒和綠兒頻頻拭淚,為任子焰的深情動容。驚鈍的雷鷹,面對哭成一團的女眷,他尷尬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干人悄悄地走了,獨留下緊擁著的兩人。
任子焰吻去她臉上的淚水,澎湃的心依然不能平靜。
盼盼主動獻上她的唇,深深地吻住他。
陣陣感動,充斥著他的胸膛。
荃盼盼羞紅了臉,凝望著他。「你非得張著眼嗎?」他這麼看著自己,她實在很不好意思耶!
他靜望著她,喜悅在心房里翻涌。「妳開始在乎我了。」
她本來就很在乎啊!可她開不了口,只好咧開嘴,同以羞澀的笑容,幾乎不敢迎視他過于溫柔的眼眸。
好奇怪,最近任子焰的一舉一動都會柔柔地牽扯著她的心房,讓她追著愛情的腳步不再感到虛浮。
任子焰輕緩地收緊雙臂,氣息變得有些紊亂。盼盼的笑靨在他的心中,彷佛入了土、扎了根似的,再也挪不開。
他清了清嗓子,但聲音依舊有些低沉啞澀。「我愛妳。」
誠摯的話語暖暖地滲入她的體內,爬上她的心梢,將她掩覆,盼盼感動得不能自已。
飛快地在他頰上印上一吻,她輕推他。「咱們回去吧?」在氣氛變得曖昧、無法掌控之前……
「嗯。」她吻了他,這算不算是響應?任子焰深吸了一口氣,揣測她的心意。靜靜細看懷中的盼盼,他貪婪地汲取她白皙面容上甜蜜的芬芳。
他在她的臉上,找著一絲情感的曙光。
那夜,任子焰以膜拜的心情,徹底攻陷了荃盼盼的心房。交纏的身軀,歌誦著靈肉合一的美好。
「啊……」燭火,悄悄熄滅。兩顆失了魂的心,一齊飛上雲端。他醉了,醉在她被愛潤澤過的笑靨里。她也心醉,醉在他的呢噥情話里。
逐漸泛白的天際,緩緩升上令人迷醉的朝陽。
「啊——」柔潤烏黑的發絲,如今讓利剪削得慘不忍睹,了無生氣地躺在地上。
丁凝心緊按著胸口,椎心刺骨的疼痛不斯撕扯著她,而她無神的眼底,盛滿了淒苦。
不甘啊!她輸得一敗涂地卻好不甘心!
他是她唯一的愛戀。若失去他,豈不是要她失去所有?
都是荃盼盼,都是她!
丁凝心頹然坐地,痛苦地將兩手埋進發里。她好恨,恨她奪走任子焰,恨任子焰對自己的深情視若無睹。
不,她還不能放棄,她抖著身子,深吸了一口氣。還有機會的,只要荃盼盼不在……
為了自己的幸福,她甘心讓惡鬼攝取她的魂魄。無論如何,她要不擇手段地利用荃盼盼的無知和心軟。
「小姐!」婢女小月駭然地望著滿地的青絲,小姐她瘋了嗎?竟然如此虐待自己。「妳這是何苦呢?」她不忍地收拾著,紅著眼眶,扶著丁凝心坐回床畔。
是啊,她何苦?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啊!「我看來很糟嗎?」張著無神的大眼,她問。
小月無言地點點頭,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啊!小姐怎麼就不死心呢?她拿起梳子,輕柔地梳整丁凝心的發。「任公子待小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座典雅的字院,一般市井小民哪買得起?恢復自由身的小姐,再也不必面對那些個鶯鶯燕燕的冷嘲熱諷,更無須強裝出笑臉,送往迎來地度日,這都是拜任公子所賜呀!
「別再說了!」她摀住耳朵,拒絕听小月的勸說。
「是、是,小月不說。」她噤聲,默默地繼續為丁凝心梳頭,心里擔憂著她連日來不穩定的情緒。
「什麼時辰了?」
「五更天了。小姐,天就要亮了,妳整夜都沒睡,要不要歇一歇?」
丁凝心輕輕點頭響應。「明天,妳去一趟無痕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