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送妳。」卓允楨將一只用綠色絲緞縫制成的囊袋,遞到荃盼盼眼前。「這是昨日我路過市集,無意中瞧見的。」
接過囊袋,荃盼盼拉開綴著流蘇的繩線,一把瓖著四朵藍色小花的銀制短醫,霎時映入眼簾。「哇!好漂亮!」難掩欣喜之情,她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我好喜歡喔!謝謝你,卓大哥。你為了送我這個,特地跑這一趟啊?」
收起笑容,卓允楨自她手中拿回短替。「妳別動,我來幫妳。」將短簪插入盼盼毫無綴飾的烏黑秀發,那四朵藍色小花顯得更加明亮。
他的舉止讓她有些不好意思,羞澀之余,腦海驀然浮現出任子焰惱怒的面容。
「好看嗎?」
「好看。」卓允幀滿意地欣賞她如深谷幽蘭般的清麗神采。「和我想象的模樣一般。」
「喔。」真誠的贊美,讓盼盼的臉上迅速撲上一抹粉紅。
「盼盼,再幾日,我便要回京城了。」
「啊?卓大哥逮到惡人啦?」乍聞他將離去的消息,她不禁心頭一緊,淡淡的離愁自胸口蔓延開來。
「嗯。為免夜長夢多,我打算過幾日便啟程,押送人犯回京。」卓允楨面色凝重地點頭。日前,他費盡心思逮著了鴛鴦大盜中的「絕世狂」,可他卻不小心讓另一個同伙「喀鐵蘭」趁隙逃月兌了。
可他相信,喀鐵蘭必定會在他離開揚州城之前現身,好乘機救出她的夫婿。
「這麼快?」
「記得妳會提過,想去京城看看——」深吸了一口氣,卓允楨提出邀請。「我想邀妳一起同行。」
「可是……」卓允楨開口邀她,他的心意再彰顯不過了,但自己呢?
「盼盼,錢的問題妳無須擔憂。既是我邀妳,焉有讓妳花上一分一毫的道理?」曲解了她的猶豫,卓允楨體貼地說著。他的心意表明得還不夠清楚嗎?「我明白我提得太過突然,盼盼,妳不必急著給我答案。」
不是錢的問題,她是想去京城看看沒錯,可卓大哥的情意她無福承受呵!
其實,撇開情感的疑慮不說,卓大哥的邀約真的很吸引人,況且,之于無痕山莊,她原本就是個過客。
況且,自從發現自己喜歡上爺之後,待在無痕山莊的日子變得有些難過。
「那……讓我考慮個一、兩日再回答你好嗎?你肯邀我,我真的很開心。只是,太過突然了,一時之間我也拿不定主意。」
她認真思考著與卓允楨同行的可能性,牙齒無意識的輕咬下唇。「雖然我早晚都要離開這兒的,但想到要和待我極好的大伙兒分離,還真是不舍。」
這時,佣僕們進出的小門,「咿呀」的開了。
任子焰如狂獅般的身影,霸道地將荃盼盼整個籠罩。「妳想考慮什麼?」他怒斥道。心,仍在狂跳著。
她想離開無痕山莊?離開他?盼盼的字字句句,猶如蛇蠍猛獸撕扯著他,他震驚地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承受有一天她會離開他。
任子焰的出現,讓荃盼盼驚得臉色發白。她悲哀地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頂了。「老、老爺!」
「妳說!妳想考慮什麼?」他好氣,氣得胃發疼。
「沒、沒……」怎麼辦?荃盼盼緊握著手,指關節都泛白了。
老爺?他是盼盼的主子?卓允楨訝異地打量著眼前身量高大俊逸的男子,黑發束在頸後的他,深遂的黯瞳里隱藏著許多情緒。
卓允楨心底敲著警鐘,對于現下透著詭異的局面,他有種說不出口的感覺。見盼盼瑟縮著身子,他保護性地將她帶至身後。「閣下何須如此出言相逼?」
瞇起眼楮,任子焰審視著這個想帶走盼盼的男人。好皮相!炭黑的濃眉下,有著一雙清澈光明的眼,此刻,它們毫不回避他冷鷙的目光。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兩人對彼此的激賞,不到半刻便煙消雲散。
「無痕山莊的家務事豈容外人插手?」他不屑與之周旋。「盼盼!妳過來。」
嘖,風度真差。「身為盼盼的朋友,我見不得任何人欺負她,就算是她的主子也一樣。」卓允楨的視線緩慢而警戒地一瞇。「既是一莊之主,如此待人未免有失禮數。」
「報上名來。」任子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望著猶自龜縮的嬌小身影,他惱怒得想動手。
「卓允楨。」明白自己的挑釁已讓對方動了肝火,他悄悄地運勁,隨時準時一搏。
天啊!怎麼會變成這樣?沒這麼嚴重吧!
荃盼盼眼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態度,心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是較偏袒卓允楨的,因為爺的態度真的很差!
思緒像只無頭蒼蠅亂飛亂撞,卓大哥的功夫了得,可爺他一掌就可以劈壞書桌耶!
「呃……有話好說嘛!」她硬著頭皮步出卓允楨的庇護。「卓大哥,不如你先回去吧!」
「妳確定沒事嗎?」他心里不放心,可盼盼都開口了。
「別擔心啦!還會有什麼事?」她搖搖頭,要卓允楨別擔憂。他們兩人若打起來,才真的有事咧!
「荃盼盼!」任子焰氣急敗壞地吼道,他見不得盼盼再和那該死的男人說上半句。
「好啦、好啦,你快走啦!」背對著任子焰,她小聲地承諾。「真的不會有事的,我找時間再去府衙找你。」
然後她走向任子焰。「來了、來了。」她勇敢地扯扯他的衣袖,她刻意壓低的嗓音顯得柔弱可憐。「爺,你別這樣。咱們進屋里談好不好?」
「妳欠我一個解釋。」氣消了一半,他此刻只想將盼盼迅速帶離卓允楨面前。他睨視著對方,撂下一句話。「我記著你了。」
「彼此彼此。」看不慣他強烈的佔有欲,卓允楨難得粗聲粗氣地說話。當他凝向盼盼時,僵硬的線條霎時變得柔軟。「盼盼,我等妳消息。告辭。」
「你!」任子焰怒視著卓允楨離去,荃盼盼情急之下,緊拉著他的手,牽制住他。
一路上,盼盼的手沒法子放開,沿著回廊、繞經洞門、踏過園林,掠過了數十對驚異的眼楮,她氣喘吁吁,任由任子焰拉著跑。與其說是跑,不如說是被拖拉著走比較貼切。
他惱,她也惱!
重重地將房門甩上,任子焰旋身對上盼盼委屈憤怒的雙眼。
「你干麼這樣?」她搶先發難,不想輸了氣勢。「我同朋友說話,礙著你了嗎?還偷听!」越想越氣,她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任子焰的胸膛,不管,豁出去了!「你讓我在人家面前顏面盡失,真是差勁!」
「丟掉。」任子焰答非所問,他根本听不進她的話。盼盼頭上的發簪刺眼得令他幾欲發狂。
「什麼?」他在說什麼啊?
「我說把那該死的發簪丟掉!」
「不要!」他憑什麼要她扔掉卓大哥的心意?
荃盼盼下意識地抬手想護衛住簪子,可任子焰卻先她一步將之抽離。
「還我!」她往前欲搶,身子卻被他給攫住。「你放開我!」
他的大手探向她的後領。「打消離開無痕山莊的念頭,听見了嗎?」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臉,他著迷地望著盼盼紊亂的發絲散落在潮紅的面頰上。
荃盼盼摀著耳朵,低下頭,拒絕接收他的命令。這男人真是霸道,她又沒將自己賣給他。
「不想改變主意?」他的聲音冷得令人害怕,除了緊抿的唇,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不!」連考慮都不行?真過分。忍著發毛的感覺,她回答得斬釘截鐵。「我可沒將自己賣給你耶!你憑什麼管我的去留?你說啊!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