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妳……哈哈!」
「大叔,你還好吧?」怪了,這大叔怎麼啦?盼盼覺得莫名其妙。
好奇發生了什麼事,行人開始往這邊聚集。「哇!好手好腳的,怎麼這般踐踏自己的尊嚴啊?」
「就是說啊!真不知羞恥!」
咦?他們在說些什麼啊!那幾個大嬸真不友善。
「渾身髒兮兮的,不知道姿色如何?」
「哎呀!死老鬼,連對個小丫頭你都敢起這麼齷齪的念頭!」婦人戳著丈夫的頭,氣憤極了。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當兒,荃盼盼開始後悔了,這主意真爛,沒人買她當學徒不說,還惹來一大群人圍著她指指點點,說她的不是。
「丫頭,妳快走吧!要不等到妓院的人來了,後悔都來不及了。」一個人這麼勸著荃盼盼。
「什麼是妓院啊?他們肯收留我嗎?」
「妳……唉!那兒好可怕的,妳會被拆骨入月復的。還不快走!」
「喔……」真的很可怕嗎?為什麼就沒人肯好心收留她呢?只要能供她吃、供她住,做什麼粗活都好啊!
「是啊,丫頭,快走吧,要不後悔都來不及喔!」幾個婦人開始趕她。
唉!怎麼這麼無情?「那……大嬸,妳知不知道上哪兒可以找到工作啊?」荃盼盼死心了,她想的方法不但行不通,反而還讓人消遣了一頓。
「呃……」婦人指著不遠處的乞丐說道︰「妳看那些乞兒,好些個看來都比妳矯健得多,在咱們常熟鎮啊,沒人引薦怕是找不著差事的。」
「這樣啊……」感嘆啊!她才覺得人間處處有溫暖呢,怎麼自己就遇不上?還是回家吧,她好想回家!
她決定,若爺爺不肯收留她,那她就自己在山里搭間茅屋,和爺爺比鄰而居。反正,她不要再餓肚子就對了啦!
常熟鎮外,兩名身著黑衫的男子,風塵僕僕地趕著路。飄搖的衣衫和沉重的黑靴上沾染著斑斑黃泥,天,下起了絲絲小雨。
「爺,前頭便是常熟鎮了。咱們是不是今晚在鎮上暫住一宿,明兒個天亮再啟程?」
「……」俊美無儔的臉上,刻板得沒一絲表情,闇黑的眼瞳里,始終凝著寒霜。
「爺……」雷鷹收回視線,垂首不敢再提。其實,爺今天的心情算是不錯的了,雖然自爺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可是跟著爺這麼久了,他感覺得出來。
「嗯。」算是響應了他。冷風迎面而來,夾帶著幾絲細雨,任子焰倨傲的神態依舊不曾改變。
兩人沉默地加快腳步,原本細如牛毛的雨絲,如今變成淅瀝的雨點,滴滴答答地落在黑衫上。
然後,雷鷹瞇起眼,不耐地望著前頭的矮小身影。
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但隱隱約約可以看出,朝他們方向直奔而來的人兒,似乎頗為慌亂狼狽。
這條小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怕是得與前頭的人擦身而過了。可爺他……
荃盼盼焦躁地扒著頭,死命地往前奔跑。「哇!真倒霉,雨越下越大了,早知道就在破廟里多待一會兒。」
又餓又累的她,覺得手腳都快變得不是自己的了,她煩悶地抬頭,想看看前頭有沒有什麼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卻見兩個龐然大物離自己不過十步之遙。
「嚇!這是熊嗎?」撥開遮在眼前的濕發,荃盼盼努力地想看真切些。「哇喔……長得這麼高大,還真的有些像熊哩,嚇死我了!」
她拍拍胸脯,放心地往前走。直到和雷鷹擦身而過,荃盼盼的雙眼始終好奇地盯著雷鷹頗為不悅的臉孔,不曾移開。
雷鷹亦瞪視著她,心想︰嘖!真難得,已經很久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直視他了,她甚至還只是個小表!
「哎唷!」忘了後頭還有一個,荃盼盼與任子焰正巧撞個滿懷。因吃痛而蓄滿淚的眼可憐兮兮地往上睨。「對不……」咦!人竟然能長成這樣……
她怔忡地望著那張俊得不象話的臉,真的還假的?好似天神一般!荃盼盼心里頭這麼想著,手無意識的就伸了出去。
冷冽的闇瞳,在小手觸到他臉龐的同時,閃過一絲驚異。然後,他的臉、他的眼頓時冷得足以凍結大地。只不過他卻一直沒移開。
她、她不要命啦!雷鷹可嚇傻了,他開始為那小表的右手哀悼。
荃盼盼搖搖頭,緩緩地收回放肆的手。小小的手兒在半空中縮起四根指頭,獨留拇指在雨中搖晃著,贊嘆不已。
「剛剛真對不起啊!大叔,借過、借過。」荃盼盼就這麼自任子焰身旁鑽過,她趕著要去躲雨哩!
而任子焰他們就像兩尊石像般杵在原地,動彈不得,雷鷹隱隱瞧得見主子太陽穴上的青筋浮動。
「呃……」他好怕,怕得連「爺」字都喚不出口。
「呼!」待小小的人影漸行漸遠,雷鷹松了口氣。爺似乎打算放過那小表耶!
「走吧。」任子焰盯了荃盼盼背影好一會兒,終于淡淡地開口。
而低著頭、全力狂奔的荃盼盼,差點兒就讓泥地上突起的硬物給絆倒。「喲!什麼東西啊?」她微瞇起眼,試圖眨去雨滴。
她彎子,拾起了一個沉甸甸的灰色囊袋。哇喔!她撿到的該不會是錢袋吧?
「嘩!這麼多銀兩。」她有錢了!她有錢了!
將錢袋拽進懷里,她興奮地繼續走著。可想起自個兒將銀兩佔為己有的行為,卻讓她越走越沉重、越走越心虛。
「這錢袋是方才那兩位大叔掉的吧?」他們看似旅人,想起自己在常熟鎮的遭遇,她有些于心不忍。「萬一那兩個大叔身無分文……」
想著想著,終于,荃盼盼還是踅回原來的小徑。只是,懷里的銀兩,她好舍不得放喔!啊,還是先偷偷跟著他們吧!
她心想,如果讓她知道那兩人的身上還有銀兩,她可就不用客氣嚕!
可萬一他們身上連個子兒都沒啦,那、那、那她只好出面,將錢袋還給他們嘍!
也許、也許他們會因為有感于自己拾金不昧的義舉,而打賞她也說不定哩!
約莫過了一刻鐘之久,繼續趕路的雷鷹開始心驚膽跳。他、他瞥見方才擦身而過的小表,竟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跟在他們後頭。
怎麼辦?爺他也發現了嗎?他神色不安,暗暗瞅著主子。
嗟!扁是看到雷鷹藏不住秘密的表情,任子焰不想發現跟在後頭的小小人兒都難。但他絲毫不以為意,只是出口吩咐道︰「別管她,讓她跟著。」
賓來客棧里,掌櫃和店小二張大了嘴,呆望著雷鷹以及冷著一張臉的任子焰,店里頭的客人挺多,可他們臉上的表情倒是大同小異。
兩人高大的身軀,本就已是少見,尤其雷鷹滿面的虯髯,又帶著一把看來狂妄的大刀,令人感到詭異驚疑;而另一名男子俊逸卻冷峻的面容,更讓在場的人不自覺地打顫。
「呃……客倌,歡迎、歡迎!用膳還是住宿?」伶俐的店小二首先從呆愣中恢復過來。
「兩間上房。」雷鷹說道。「順便幫我們備些酒菜。」
「是、是!客倌這邊請。」店小二先領他們進房。「客倌,是要在下頭用飯,還是讓小的直接將酒菜端到房里?」
「房——」雷鷹心想,爺素來不喜歡與人親近的,更討厭那些個好奇的眼光。可話還沒交代完,爺卻截斷了他的話尾。
「下頭。」哼!客棧外頭還有個探頭探腦的小表在等著呢!
咦?爺他怎麼……真令人納悶耶!
選了個較安靜的角落,兩人開始用飯。店小二殷勤地送上水酒佳肴,客棧掌櫃甚至還招待了他們店里頭出了名的招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