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認識,」沖著冷汗直淌的趙岩和,她賊笑拂面。「老爺呀,你倒是跟他挺相識的,何不替我們大伙兒引見一下?」
「當然熟了,他是翠香的遠房親戚……」慘,他是哪根筋不對勁,竟蠢到在寶娘面前提起那女人,還說得這麼自然流暢?
丙不其然!
「死老頭,你當真是死性不改,那年你跟翠香那堆狗屁倒灶的骯髒事,我已經很大度量的放你一條生路,自個兒避開了,現在你又提?!」
「妳還敢說?我沒要妳避開呀!」說來他也是一肚子的火跟委屈。「明明就快打發掉她了,誰知道妳倒挺性格的,說閃就閃,哼。」就跟某人一樣,光火的獅瞳不由自主的瞪向隔岸觀火的臭丫頭。
「打發?哼,我看你是想打發我比打發她還來得強,見我沒了你之後,日子過得逍遙,就派那婆子的小白臉到我這里來,怎麼著,你是想在我這兒布眼線不成?」
「小白臉?」
「我……這……」冷不防地,焦點又繞回他身上,趙岩和嚇白了臉,我了半天也蹦不出半個字來。
「還裝?少給我拔蒜拔蔥的裝不知,這姓趙的是那狐狸精養的小白臉,你以為我不知道?」她終于想起來了,那時她曾在翠香房里瞄見過他,但狐狸精反應快一步,砰的一聲就將窗門給闔上,讓她就只匆匆一瞥,難怪是似曾相識的印象。「甄家大老爺,我說你竟然這麼大度大量,讓個狐狸精進門不說,連她的姘頭也一並迎進了門。」
「妳說什麼?」
「甭問我,喏,事主就在你眼前,你不會自個兒問他去!」語氣風涼,神態悠然,卻更是呼呼的撩撥著甄添南的熊熊焰火。
「阿和,你給我說清楚!」男性尊嚴嚴重受創,甄添南問了。
他根本就不在意翠香,管她要姘幾個頭都無妨,問題在于,只要她的人仍在他甄家宅院里,就犯了滔天大罪。
開什麼玩笑,他奉為最高準則的男性尊嚴豈可這麼輕易任人踐踏?!
「我……」
半晌,趙岩和仍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見他楞直著臉,甚至整個身子抖呀抖的打起擺子,不必他開口,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跟翠香之間絕對有鬼。熊性子卯了起來,甄添南上前一把揪住他,二話不說就往門外扔。
「給我滾!」
賓?
听到甄添南的怒吼,對趙岩和而言,簡直像是老天爺對他網開一面,給了他一條生路!
賓滾滾,他一定盡他所能的能滾多遠就滾多遠,最好一輩子都甭踫上這一票人,包括翠香,他可沒忘記翠香的警告,被惹毛了的凶婆娘最恐怖了。
眾目注視著趙岩和連滾帶爬、狼狽至極的沖出大門,沒有人吭氣,直到甄添南怒猶未散的打鼻孔重重一哼。
「你也給我滾!」杜寶娘也學他一哼,陰惻惻的發出送客令。
「娘?!」
「妳……」她又來這一招了,哼。「妳敢?」今天有外人在,臭丫頭跟她狼狽為奸不算數,但容柯還未跟甄家結親帶戚,她多少也應該要給他一點面子,騰出台階讓他走下來吧?
可是杜寶娘真火大了。
「你看我敢不敢。」充火的杏眸四射,毫不意外的瞥見躲在門縫看戲的老家丁。「阿火,拿掃帚來!」
黃阿火愕訝,左右為難。
掃帚他早就準備好了,從那小白臉被夫人帶回來的那一刻起,他就掃帚不離身,但,拿來對付老爺?
這兩年他跟婆子的吃喝拉撒睡,全都仰賴老爺子呢,這……這……
甄添南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去。
千里迢迢從大理趕來,除了找臭丫頭,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承認卻無法瞞騙自己,他想死了杜寶娘這拋夫棄女的冷血女人,可如今連凳子都還沒坐熱的他得到了什麼?只因為那個小白臉,他就要被掃地出門?!
哼,果然是冷血的女人!
端著所剩無幾的男性尊嚴,甄添南頂高鼻梢,雙手背在身後,氣勢磅礡的越過眾人視線。
「阿爹?」甄平安慌了,也急了,更泛著微惱。
怎麼回事?她剛找到娘,阿爹也才剛到,好不容易一家三口終于得以團聚,結果他們兩個斗呀斗,又雞飛狗跳了?
「明兒個我來接妳。」
「接我?」
「出來混這麼久,也該回家了,別淨學某人,否則當心我揍妳!」撂下這幾句話,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追到門口,拉不回去意已堅的阿爹,甄平安倚著厚重大門,感覺到輕搭在肩上的那只手,她回頭淚眼汪汪的對容柯哭訴--
「他們吵他們的,關我啥事?」
第十章
甄平安哭花了臉。
一早,她在大宅里前前後後幾乎快翻遍了,就是不見娘的蹤影,阿火嬸也是一問三不知,找不到有力的靠山,心急如焚的她跳著腳,一雙有力的臂膀從身後攬緊她的縴腰,閃身竄進樹叢後,親親又抱抱。
是容柯。
「臭阿爹,非得要我跟他一起回去,你不知道,阿爹那時有多跋扈!」
容柯失笑。
她是忘了昨天他也在大廳?
「看來我是月兌不了身了,你來不來?」額頂著他的胸,她問得可憐兮兮。
挑眉,容柯朝她笑得很沉穩,隱隱約約像是要傳遞訊息讓她安心。
見他似笑非笑,她的心是安了不少,可是心猶不甘。
「你真的不一塊兒走?」
「不方便。」
「為什麼不方便?你怕我阿爹?」
「好怕。」
「少來了啦,你還會有怕的人?」
「當然,眼前這位小嬌娘,我就怕得很。」
見他擠出一臉的恐懼,紅著眼眶的甄平安噗哧一聲,笑瞇了眼。
見她總算破涕為笑,容柯偷偷松了一口氣。
昨晚她又趁夜模上他的床、環摟著他的腰,依戀不舍的任淚水濕濡了彼此的身軀,令他不由得心生感嘆。
如今的他跟她已成一體,但一旦回到大理,思及此行的目的、阿翼的感受,還有他該怎麼面對甄添南的質問?一切都令他頭痛,有股作賊心虛的無奈與無力感。
「又嘆氣?這兩天你嘆得好勤快。」笑顏稍斂,她憂心忡忡問道︰「怎了?難得見你煩成這樣。」
「沒事。」
她才不信他的推托。「你不想講?」
「只是想到妳阿爹跟妳娘。」略做琢磨,還是別跟她說,萬一這丫頭哪條筋扭不過來,又搞一次離家出走,不但他對兩家無法交代,連他自己也會一個頭兩個大。
「怎樣?」
「鹿死誰手尚不知。」
「啊?」她困惑的眨了眨眼瞼。「什麼意思?」
「有得拚。」
他的意思是阿爹的氣勢其實並不是「絕對」壓得過娘?
再追問,容柯封了口,打死不說。似懂非懂的瞪著他,甄平安本打算巴著他嚴刑拷打一番,非得問出個水落石出來不可,無奈時不我予,一臉愉悅的甄添南出現了。
杵在大門外,甄添南也不跨進來,遠遠的笑瞪著樹叢旁一雙愛情鳥,心滿意足的樂開懷,但他先忍住,直到兩張臉慢慢的貼近,才冷不防的鼓足中氣開嗓。
「好了沒?」
甄平安嚇得跳進容柯懷里,感受到他的輕嘆,她磨磨牙,沒好氣的瞪向大門。
「沒!」臭阿爹,專門來壞事的。
「少拖拖拉拉了,還不快給我滾出來。」
這一吼,又逼出了甄平安的珍珠淚,「容柯……」
「妳先走,我隨後就到。」
半信半疑,背著事先就準備好的小包袱,甄平安噙著淚水走了,才一段路,就直嚷著腳酸,非得歇歇腳不可。
「真累了?」
「阿爹不信?」打從跨出宅子大門的那一刻起,她就沒給他好臉色看。「或者你可以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