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自己為何這麼篤定,但,就是認為少爺會火冒三丈。
「他為什麼要見她?」
「他為什麼要見我?」
瞥著他們不約而同的開口詢問,再下意識的相視而笑,林育轉突然想起自家少爺那一身的陰陽怪氣,不知怎地,想笑;他強吸氣,忍住,漫不經心的朝他們聳聳肩。
「去了就知道。」
涂意舒自王春仲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慢吞吞的跟在林育轉身後走著,心中百感交集。
才多久的光景呀,她涂意舒竟然已經進出縣衙兩回了,想來令人鼻酸。
尤其,這次在知道事情果然很大條後,行刑的衙役沒再網開一面,啪、啪,兩記板子全都貨真價實且毒辣,一古腦的打在她舊傷未愈的上。
「別嘆了啦。」听到她的哀呼,矮衙役趁林育轉走在前頭,小聲勸著她。
「嗯。」抿著慘白且泛著血絲的唇瓣,涂意舒幾不可感的點點頭。「謝謝你呀,官爺大叔。」心里,想哭也想笑。
原來,非得要挨足好幾個板子,這個不苟言笑的官爺大叔才會給她一句話,甚至是一個同情的微笑。嗚……可是,她能不能別瞧見他的微笑呀?
「很痛吧?」
听見他的詢問,涂意舒輕嘆一聲,可憐兮兮的抬眼瞧向他,見他又朝她綻出打氣般的微笑,她眨眨眼,透著薄薄的淚霧回了他一個勇敢的笑。
痛,痛死人了啦!
這回掌刑的官爺有顆歹毒的心,臉色比板子更木然,一旦開罰,板板都像是用了十足的力這,打得她都咬破了唇,才能忍住幾乎快月兌口而出的嗚咽。
真的好痛喔!
上次,她還可以挺著腰桿走出衙門,而這回……
「官爺大叔,你們要帶我上哪兒?」忍著抽泣的沖動,她小聲小氣的問道。
這條,不像是出縣衙的路。
「有人要見你。」
「咦?」吸吸泛紅的鼻子,好奇心起。「誰呀?」
「欽差大人。」
「什麼?」
「噓!」
張口結舌,涂意舒愣愣的點頭,沒再發問,心里陡然爬起滿滿的不祥預感。
受害者要見她?
完了,她已經不敢想象今兒個自己會落到什麼下場!
林林總總,加起來她共受了七大板?嗚……她的好像被打得皮開肉綻了啦。抽抽噎噎的,她心里有著悔不當初的懊惱,
早知道就別朝著那團混戰的方向射爆竹,誰會料到三更半夜竟還有官爺在外頭活動?那時若是不插手,或者索性朝天空射有多好,再怎麼樣總不會射下幾個神仙來吧?
嗚……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啦。
「別擔心了,听說欽差大人還不錯。」
「是嗎?」她悲哀的搖搖頭。
矮衙役不敢回應她的這句疑惑,畢竟,他也只是一番好意的想安慰她罷了。
試想,若欽差大人真是個好心腸的人,這丫頭此刻又怎會二度被逮來再吃幾記板子呢?
「我們少爺不是壞人。」
赫!
交頭接耳的兩個人同時倒抽了口氣。
「你都在偷听我們說話呀?」杏眸圓睜,涂意舒微帶指控的暖瞪著林育轉。
「偷听?」睨了她一眼,林育轉笑了起來。「你們根本沒壓低嗓子,我何必偷偷模模?」
啊,他們真的這麼大聲在對話呀?
「你別多想,到嘍。」
一听到就要見到正角兒了,涂意舒也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恐懼,猛地屏住氣。
快……快、快喘不過氣來了!
「前頭?」
「嗯?」
「你緊張歸緊張,可也饒過我的手呀。」嘆了嘆,矮衙役很委屈的揉揉自己的手臂。「你捏得我好痛。」
疾抽了口氣,涂意舒笑得很尷尬。
「對不起,衙役大叔,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會怪你。」
「噓,你們別再玩了。」領著他們在一扇厚實的門外站定,林育轉大聲喚著。「我是林育轉。」
門開了,逐庸杵在門口等著,若有所思的目光迅速鎖定在涂意舒身上,低吁著同情。
被逮到的凶手年紀輕得讓他不願相信,怎會有人舍得對她用刑,瞧那怯生生的模樣,帶點畏懼,帶點驚慌、更有著滿滿的不知所措,倉皇不安的大眼滾著薄薄的淚霧,煞是憐人。
雖然她不是故意傷人,偏又犯下罪刑,嘖嘖,真是可憐了這麼個單純不解事的小泵娘,唉,少爺若真要逗弄她玩,她怎會是邪佞少爺的對手?
「就是她?」
「對。」
涂意舒完全沒听進他們的對話,眨眨眼,直直的凝望著坐在窗邊的男人。
再度見到他,一股悸動竟然悄悄的從心底深處泛起。
她知道自己闖了禍,大禍,在挨了七大板後,再不懂,她就是活該挨罰,可是……原來他就是欽差大人?怎麼回能?他看起來好年輕、好威風、好……好好看喔!
突然很慶幸,那晚沒將他炸死,否則,豈不是暴殄天物……
「走呀。」輕輕推了推發怔的她,逐庸放緩口氣。「別呆呆的站著,進去吧。」想到她極有可能是未來的小姨子,對她的言行舉止就不由得放柔幾分。
「還不跪下?」
「啊?」傻愣愣的望著朝她開口低斥的人,半晌,涂意舒才認出他是誰。
第一次將她押到縣衙的另一個衙役。
听這人擺明著狐假虎威的口氣,逐庸跟林育轉不約而同的眉心一顰,尤其是逐漸將涂意舒當成自家人的逐庸,更是難咽這口氣,嘴微張,正打算嗆他幾句,齊漠已先一步開口了。
「吵人!」
「啊?」大概沒料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不被上頭贊賞,剛剛開口的衙役臉一紅。「大人……」
「給我退下去。」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齊漠究竟要誰出場,見林育轉的目光兜向自己,一高一矮的兩個衙役很識相的走了,還很識相的將們帶上。
而縣太爺跟程夷南根本就不在邀請行列,所以,早早就被請出書房。
「你給我站過來。」
是喊她嗎?
直視著突然開口的齊漠,涂意舒猶豫不決,若沒猜錯,他應該是在喚她,可是,他連瞧也沒瞧她一眼,萬一他喊的人不是她,那她豈不是鬧笑話?
「少爺在喊你呢。」輕輕一推,林育轉給了她一個安撫的淺笑。「過去吧,他不會咬人的。」後頭這一句說得極淺,幾乎只有她一個人听見。
靶激的結了他一個靦腆的苦笑,涂意舒慢慢的踱向齊漠,緊張的停在他跟前,忐忑的目光迅速的掃過那只橫架在矮椅的傷腳,再定定的盯著他瞧。
離他這麼近,再加上半晌都沒人開口,她的膽子不由得大了點,完全不掩心中好奇,悄然且專注的拿眼打量著這個害她挨板子的欽差大人。
好亮、好懾人的一雙瞳子,雙目流轉之間竟然會展露出一股妖魅的神采,兩道眉極濃,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剛毅,輕抿的唇雖然略顯單薄了些,卻不掩他濃烈的男人氣息。
這個欽差大人有張輕易便能誘魅眾生的臉龐;悠悠地,年紀尚輕卻已有了早春心境的涂意舒在心里下了定論。
「很痛?」
貿然的听他開口,涂意舒沒能立刻收回渙散的神魂,依舊著迷在視覺饗宴之中。
這位人中之龍真的很出類拔萃,難怪會得到皇上的疼寵,賦予這麼重大的責任。
「還沒瞧夠?」
「呵呵。」知道自己的打量被逮到了,涂意舒笑得很羞澀。「你很好看。」她很坦白的陳述自己的結論。
很好看?
「是嗎?你真這麼認為?」
「嗯。」以為齊漠對自己的魅力沒有信心,她朝他笑眯了眼,一臉真誠。「我不會騙人!」
貝唇,齊漠朝她綻出一抹炫目且叫人臉紅心跳的榮笑,然後,幽聲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