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高她一截的學生,再瞪著他手中的紙袋,她干聲問道︰「呵呵,早餐?」
「對。」唇角輕撇,粗獷且迷人的五官微扭,他似笑非笑。「你該不會又吃飽了吧?」
她沒有,事實上,差點睡過頭的她趕著到學校,連土司都來不及帶幾片,肚皮快餓扁了,可是,她想也不想地說了謊。
「謝謝啦,很可惜,我真的吃飽了唉。」笑容拂面,只是,無奈的客套佔了大半。
香味透過縫隙傳進鼻稍,突然她覺得肚子好餓好餓噢,不知道出手大方的李成儒今天早上弄了什麼好料來誘惑她?
下意識的吞咽著口水,她告訴自己,得有些風骨才行,怎麼可以區區一袋……唔,那袋子里不知道是什麼美味?她好奇,她的肚子更好奇。
餓死了啦,在饑餓狀態下要強撐一身風骨,簡直是強人所難!「這是我替你買的早餐。」他的口氣有些不滿了。「你連眼楮都沒完全睜開,真吃飽了?」
「嗯哼。」她應得漫不經心。
每個人替她買的早餐,她都得塞進肚子的話,那她不早就爆肚皮了?
但話說回來,只不過是一頓早餐嘛……品學兼優的李成儒是師長眼中的模範生,剛進學校時她就知道這一點了,而她向來又拿捏不準拒絕別人好意的尺度……不行啦,她不能收!
拿人的手軟,吃了他的食物,說不定哪天連魂都會被收了。況且,若他送什麼,她都照單全收,那她以後會沒有立場拒絕他的死纏爛打。
不行,不行,這早餐收不得呀!
「小蕾?」他還在等她接過去,決心屹立不搖。
「謝啦,你自己吃吧,我已經……」
聞言,他也不唆,打開袋口,潔淨的兩指伸進去,捏出一個溢著女乃油味的小可頌。「要我喂你嗎?」
啊,是香噴噴的可頌面包,她的最愛,她的死穴之一。
她忘了瞪他,忘了拒絕,一雙眸子干巴巴的瞅著他手中的誘惑。
噢!
看出勝利在望,李成儒笑得年輕又瀟灑,善解人意的將可頌往她嘴邊湊近。「來,張開口。」
好听話,她微微張大紅唇,湊過臉,就在眨眼間,突然回過神來。「不。」她失神大喊。
好險,差一點就破功了!
「不?」他笑容又斂下大半。「這只是一些面包,你又不是不曾吃過我送你一早餐。」
她的臉微微臊紅。「我不能讓你養成習慣。」該死,就知道維持風骨不容易,看吧,才勉強接受幾次,就已經落人口實了!
凝望著她的不自在,他輕嘲。「你以為,因為吃了我的東西,所以,就必須接受我的追求?」
「你不是這樣想嗎?」
「沒錯,最好是能這麼順利。」他也很干脆。「但是,我也說過了,絕不會強迫你;你餓了,我只是買早餐給你吃,又不是預付春宵費用。」
臉一紅,眼一翻,她沒好氣的咕噥。「你非得要挑這麼明嗎?」
「不講明一點,誰知道你這別扭還要鬧多久?」別有用心的目光帶到周遭。「快拿過去吧,待會兒被人瞧見我們在拉拉扯扯,你又會怪到我頭上。」
「哪會,我才沒這麼小心眼。」說歸說,視線也開始緊張的東瞄西望。天哪,這比收賄還要讓人膽戰心驚。
萬一被人看到她跟他在這里吱吱啾啾,真以為她跟他有個什麼,那還得了!
「別耍倔了,拿去吃啦。」將紙袋硬塞到她手上,听她肚子咕嚕作響,他笑咧了嘴。「肚子都叫成這樣,還想騙我?」
「李成儒……」
「趁熱吃了吧。」
唉,沒見過比他更中性的人了啦。
「好吧,好吧,你別狂了,我留下來當午餐就是了。」見他張口欲言,她猛地靈光一閃,白眼再翻。「別告訴我,你連午餐都買了?!」
「那倒沒有?」
她松了一口氣。「好里加在。」
「我只是叫我家的廚子在中午時送餐點過來。」他慢條斯理的補上一句。「有你愛吃的橙汁排骨唷。」
李成儒才說完,就見龍蕾咽了咽口水,洶涌的唾液幾乎是立即就將口腔潤濕,下意識的舌忝了舌忝粉紅色的唇瓣,她朝他睜圓了眼。
「呃,你剛剛說,橙汁排骨?」她的死穴之二。
「是呀,明天再吃咕老肉,好不好?」
好!
被腦海中那聲迫不及待的首肯嚇了一跳,龍蕾開始磨起一口漂亮的貝齒,不假思索的將紙袋丟回他身上。
這個該被吊起來毒打一頓的資優生,竟然陰險到三不五時拿吃的來誘惑她!
而該被五馬分尸的她也欠扁,竟然受到誘惑了!嗚……怎麼辦?肚子好餓,真想不顧一切的跨前,將那袋可頌面包搶回來。
罷剛她干嘛這麼沖動呀?都已經很沒自尊的將它接過來了,偏又意氣用事的將它扔回給他?
她是白痴,豬頭,笨!
已近尾聲的拉鋸戰還沒完全落幕,有個籃球社的學生懷里抱顆籃球跑向球場,見到龍蕾眼一亮,放聲喊著。
「龍老師,剛剛林主任好像在找你唷。」
「好。」嘆口氣,她捧著可憐的胃走人。
待會兒再泡杯牛女乃充充數吧,誰叫她睡懶覺,活該餓得半死!
「小蕾?」
「再見啦。」她已經沒力氣跟他耗了。
李成儒拉住她的手臂。「你的早餐。」
「我還是別拿……」
不由分說地再將紙袋塞進她手里,他放沉嗓子,「別跟食物過不去,你沒吃東西怎麼上課呀?」見沮喪的她接了東西就走,神情篤定的他不忘提醒她。「中午,我在體育館等你一塊兒吃飯。」
龍蕾聞言差點沒一頭栽向小徑旁的那幾棵大王椰子。
她知道賀新的入學門檻高人一等,學費高人一等,升學率高人一等,但是,風氣也未免太高人一等了吧?拜托,哪有學生追老師追得這麼明目張膽了,卻至今都遠沒人出來干涉?
噢,誰來救救她呀?!
月月月
李成儒幾乎快將龍蕾逼進牆角了。
好說歹說,龍蕾就是沒辦法說服他清醒一些;她氣他,也很嘔自己的無能。
不過是一個體面的小混球,竟能將她逼得打也不是、殺也不成!去,叉叉圈圈的煩人鬼,他再這麼不識相的對她死纏爛打,說不定她哪天脾氣一上來,卯起來將他扁得不成人形。
避他是什麼狗屁資優生,通殺!
「你嘆什麼氣?」
「嘆大頭氣啦,關你屁……呵呵,小麗,你還沒下班呀?」她笑得很無力。
小麗是照顧劉爺爺的特別護士,個兒不高,卻力氣非凡,而且耐性一流,簡直就是上天恩賜的白衣天使。
唉,想得太入神,都忘了現在她人在醫院呢,還這麼大刺刺的喃喃自語。
幸好,即使好奇她在嘟噥什麼,小麗也沒多問。
「還沒,老先生的尿片快用完了,我去樓下的超市買。」
「噢。」隱約听到病房有人聲,她隨口問︰「有客人哪?」
「嗯,其實也不算客人。」揮揮手,她沒留下來雞婆。「都是自家人。」
自家人?
門是敞開的,她直接走進去,病房也沒別人;躺在病床上、哪兒也不能去的劉爺爺,笑容可掬、慵懶坐在大皮椅上的小泵姑,偶爾會窩個大半天的劉女乃女乃倒不見人影,另外,就只有個陌生人了。
這人是誰?她沒在劉家的聚會見過,但也不以為意,畢竟她不是劉家人;只是他好怪,干嘛一直盯著她看?
簡直可以用目不轉楮來形容他的視線了。
不管他,她先朗聲跟艱辛地朝她眨眼的劉平召打聲招呼,再跟劉志媛說哈,將保溫壺擱在幾上,傾身安撫地拍拍老人的手,見他疲累的又合上眼,她這才挺起腰桿退步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