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歉意。」
「咦,你怎麼知道?」
「隔了一年,安娜阿姨無意中說溜嘴時被我听見了。」
連番駁斥,將于惠欣堵得啞口無言,只能無奈的乾笑數聲。
「沒話說了吧?」姜晏笑得得意揚揚。
「要說,怎會沒話說,只是懶得跟你嘀咕。」瞪了不受教的女兒一眼,她靜了靜,忍不住又說︰「听安娜提過,赫森這幾年改了很多,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十足十的紳士行徑,很得女人歡心呢。」
「看得出來,憑他的長相跟背景,應該在女人堆里很吃香。」
于惠欣的欣喜重新被挑了起來。「怎麼,你這些年見過他了?!」
「他偶爾會在一些雜志的封面露個臉,不想認識他也難哪,不過,他真的是長得挺俊俏的,黑黑亮亮的眼楮炯然有神,兩道劍眉英氣勃發,還听說口齒很伶俐,且能言善道,具有標準的小白臉條件,模樣乾乾淨淨,讓人看了就舒服。」她坦白拱出自己及身邊一干三姑六婆的評論及看法。
「真的?」
「騙你干麼?」
「我就知道這孩子長大後會很有出息。」
「是啦,是啦,還是你們這些婆婆媽媽有遠見,早早就看出他有出息到桃花滿天飛。」
听女兒這麼說,于惠欣不怒反喜。「女兒呀,你是嫉妒還是吃醋?」
「我呢,對他所受到的特殊待遇又嫉妒又吃醋,你高興了吧?哎呀,我說媽咪呀,別再痴心妄想了啦,像赫森那種習慣被掌聲包圍的出色男人不欠你女兒去錦上添花。」話畢,姜晏見媽咪又是一副竊笑的樣子,椰揄的話就這麼溜出了口。「你不是也常夸喬瑟夫叔叔跟安娜阿姨都有張教人羨慕的出色臉孔,兒子哪可能會差嘛,我隨便稱贊幾句,瞧你就高興成那樣,這兒子又不是你生的!」
「可是,你覺得他很帥?」于惠欣的語氣里滿是試探。
「他是很帥呀。」
「你也覺得他很有才華?」
「呃。」姜晏歪著腦袋想了想。「沒錯,他的確很有頭腦,很會賺錢,很會哄女人,的確,他是超級有才華的成功者。」她邊說還邊點著頭。
「真的?」
「騙你干麼呀!」
「那你……」
「那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姜晏搶著說話。「有個俊俏又出眾的兒子,安娜阿姨他們不愁找不到媳婦。」
「但是她很中意你呀。」
「八成是你一再的提醒她吧?」傾上前,姜晏將媽咪蒼老且微顫的身子摟進懷里,感受到媽咪的體弱更甚以往,不禁酸了鼻心,語氣柔順的安慰著,「別再想著赫森.唐,或者是指月復為婚的事了,我跟他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啦,就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這樣不是很好嗎?」
「可是安娜她……她很當真呢!」她嘆道。
小晏老以為這事是她一頭熱,但實際上,安娜比她更積極百倍呢。
她跟安娜生長在南台灣的一間孤兒院,她被個好心腸的樸實家庭領養,輾轉來到美國,最後還跟這家人的獨生子,也就是小晏的爸爸結了婚,平凡的一生就這麼定了下來。
而安娜從小就精力充沛,表現樣樣出色,可是卻死也不肯被領養,靠著自己的力量也算是苦學有成,靠著幾份獎學金到英國深造,在愛丁堡遇到了喬瑟夫.唐,蘇格蘭的望族之後,也就這麼收了野心,棲息在丈夫深情的護翼下。
和安娜分離多年後,本就極度投緣的她們在一次機緣巧合下又踫上了,當時,眉清目秀的赫森已經快滿八歲,而她也正好懷孕,於是安娜突發奇想地執意替兩家兒女牽紅線……
「是你當真,還是安娜阿姨?」
于惠欣笑嘆著拍拍她的臉頰。「壞孩子,敢懷疑媽咪的話!」
「怪我?嘿嘿,誰讓你平時老愛跟我玩諜對諜的把戲呀,別擔心安娜阿姨,時間久了,她自然就會淡忘這件事了。」姜晏橋聲笑著,忽然,她又睨起媽咪。「除非呢,有人存心炒舊菜?」
「其實呢,也不是我存心提起這件事……」
「噢?」
「噢什麼噢?還在懷疑我的話?誰叫你一直不肯去安娜阿姨她家住一段時間,她一直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她,所以上次她來探望我的時候……我們就……就多聊了幾句關於你們的事。」
「我們?我跟誰?」
[還有誰?不就你跟赫森這兩個不受教的晚輩!」
「哈,結緣不成,就胡亂怨人了?」將媽咪的失望看在眼里,她不禁失笑,「我就知道你們兩個湊在一起盡在那兒胡思亂想,別再耍心機了,沒用就是沒用。」
「你這孩子……唉,如果我們肯耍心機,哪還需要這麼苦口婆心呀,直接想法子讓你們生米煮成熟飯,就什麼腦筋都不用傷了。」
[這拍還叫做隨緣.」冷不防地又讓她聯想起某件事。「等」等,我們公司會被並購,該不會跟你們頻頻見面有關系吧?」
「哈!」
「是不是?」
「你以為媽咪這麼有辦法?」
如果是旁人,鐵定會被于惠欣騙過,可是,姜晏一眼就看穿她的計謀。
「誰知道你們的交情好到哪種程度呀?」姜晏挖苦的朝媽咪擠眉弄眼。「安娜阿姨是你的手帕交,又有個對她死忠到沒話講的丈夫,說她會因為你的煽動而鼓吹喬瑟夫叔叔並購我們那間小鮑司,也不是沒有可能。」
「是安娜阿姨主動問,我隨口提了提,如此罷了。」真的,她真的不知道閑聊幾句會有這麼顯著的功效。
可是,她認為安娜不會公私不分,只因為想替這兩個不受教的小兒小女造成機會,就慫恿喬瑟夫並購小晏的公司,這事連她都不贊成,更遑論向來理智的安娜。
所以一定是老天爺做的安排,月下老人牽的紅線,這兩個小家伙真是注定了有緣!
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姜晏沒心思在這個話題上打轉,溫柔的目光自媽咪逐漸倦累的臉上移到窗外,烈陽已斜落西山,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回眸看見媽咪的臉上依舊有著期待,她扮了個鬼臉,收起傷感,忍不住開口叮嚀。
「媽咪,我警告你唷,不準你將我調職的事情說出去。」
「你警告我?」
「對,而且是嚴正聲明,不準你大嘴巴四下說去]撇撇嘴,見媽咪一臉的委屈,她立即軟下態度。「除了不想讓安娜阿姨為我操心,你也知道一旦給人貼上空降部隊或是有靠山的標簽,日子會有多難過呀,我想,媽咪應該不會願意看我在新的職場度日如年吧?」
「偶爾沾點關系,有這麼慘嗎?」
「慘斃了!」
聞言,于惠欣只能連嘆三聲,早該認清女兒的牛脾氣,一旦觀念扎了根,就怎麼也改變不了。
她捶了捶酸痛的膝蓋,見細心的女兒也傾身幫她揉呀揉,雙眼不禁起了水霧,心疼的撫上女兒的後腦勺,再緩緩移向瘦頰。
「起風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別飆車,開慢一點。」
「嗯。」
「什麼時候去蘭斯?」
「下個月,月初。」答得不是很平心靜氣,但,她不敢望向媽咪的眼,只是專注在替媽咪揉捏的動作上。
怕心酸、怕難過,更怕會在媽咪眼前控制不住地號啕大哭,讓媽咪傷心!
「到了那兒,凡事都得當心點,自己要懂得照顧好自己。」
「好。」
「應好了還不快走?」于惠欣柔聲催促著遲遲不肯離開的女兒。「待會兒看護會將你炖的湯再熱一熱,我會喝光它。」
「要喝光噢。」
于惠欣有點、打傷的點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