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學會後再吐給你看。」他難得好心情的跟她扯話。
「好呀。」
「晚上不出門了?」
「嗯,走了一整天,腳快斷了。」
「你都去哪里?」
難得見他好言好語,也因為赫森出差了,兩三天都沒人有空陪她吱吱喳喳,她笑眼微眯,當他是個朋友般的聊了起來。
這天晚餐時刻,像是受到了老天爺的恩澤,也像是擾事的魔鬼暫時被遮蔽了心眼,常是怒眉惡氣的撒冷變了個性子,能言善道又極具令人欣賞的幽默感,雖然話語中的尖刺依舊不時浮現,可是已足夠將另一面的他展現無遺了。
一頓餐敘下來,氣氛愉悅得教祝上虞不禁懷疑,他今天是賺了幾百、幾千萬?怎麼心情好成這樣?
挾帶著整晚的好情緒,她上了床,卻再度失眠。
懊死,她是著了什麼魔?他惡言相向,害她失眠;他赤身,也害她失眠;這會兒,他迷人的笑顏綻放,又害她失眠了。
躺在床上,秒針滴答滴答的搶走了她大半夜的時間,她就是睡不著覺,腦子總不自覺的浮現一張不該多思多想的粗獷面容,她倏然坐起,悲嘆著心中的白日夢,認命的知道自己又該出去外頭走走,清清紊亂的心境了。
走歸走,她卻不敢再亂逛游泳池,怕又再見到不該看見的玩意兒,會讓心境更著不了根,想了想,她干脆改道,直接穿過大宅往內側的那座溫室花房走去。
听楚安聊過,那間經過設計的花房有專人照料,里頭奇花異卉繁多,景觀極佳,甚至還特意擺了些吊椅什麼的,很適合無聊人士窩在里頭發呆、想心事。
而她現在正需要一個很適合想心事的地方,
想想,她近來是怎麼了?想想,她對撒冷究竟安的是什麼心?想想,她是否該離開愛丁堡回台灣了,因為再待下去,她怕會……沒個善終!
又是光著腳,她輕輕踩過白岩石磨平的走道,心滿意足的感覺到腳板傳上身的那股冰心沁涼的微顫滋味,長廊的壁上隔了些距離都有點一盞小燈,但是因為宅子頗大,經過了幾道闔上的門,才在心里暗忖著每道門後頭的神秘面紗,就見身後的一道門突然起了叩叩叩的聲響。
她微愣,不禁停住了腳,心情緊張的望向那扇緩緩開啟的房間。
門開,借著房內的悠悠光亮,祝上虞看見有個衣衫不整的妖嬈女人探出頭來,然後瞪向背光的她。
沒想到宅子里還住著別人,尤其,是她沒見過的女人,她嚇了一跳。
是誰呀?楚安沒跟她提過這棟大宅有伯里斯考家族的女性成員哪!
「喂,你過來。」
「咦?」她在叫她嗎?
「你看什麼看?那兒除了你,還有鬼嗎?」嬌氣十足的女人口氣也相當的驕縱與蠻橫。「去替我弄點吃的來。」
「什麼?」
「我肚子餓了,你隨便弄些食物來。」
「我?」
「還不快去!」伴隨著一聲粗嘎的男聲,女人的腦袋縮了回去,來不及闔緊的門縫逸出略顯婬欲的浪笑打趣。
而杵在暈暗的牆角,半晌過去了,祝上虞悄悄搖頭晃腦,終于能體會那天在辦公大樓撒冷的反應為何會這麼激動了。
因為,那感覺相當的不舒服。
連她這個平凡人對這種不被尊重的感覺都不太能釋懷,更遑論養尊處優的撒冷是何等難忍她的有眼無珠了。
而說到撒冷,心中又浮起了另一個揣測……那個男聲,听起來挺像是撒冷的……
第五章
祝上虞想回房睡覺,就當沒遇到那個女人;要不,就繼續走向花房,也當不曾被人叫住餅,可她走走停停,想了想,依那女人嬌恣的口氣研判,下了道命令卻沒得到想要的食物,鐵定會將這事鬧得雞犬不寧!
唉!
她若就這麼走了,接下來,不知道誰倒霉呀?!
包何況,一段時間的相處後,這座宅子里的僕佣都跟她處得還不錯,無論是哪一個被人半夜叫醒,她都有股于心不忍的同情。
「算啦,既然來到人家這里白吃白住了半個多月,多少也得盡一些微薄之力,算是報答!」認了命,她腳跟一扭,改道往黑漆漆的廚房走去。「誰叫我這個時候不睡覺,在外頭游蕩呀!」
進了超大的廚房,扭開燈,滿室通明,她又有了猶豫。
廚房有些什麼,她也不是很清楚,宅子雖然古老,現代化的廚具也還算不少,偏她瞧了瞧,實在是不知道該弄些什麼吃的去犒賞鐵定是因為床上運動過劇而極需補充體力的那對曠男怨女。
如果有泡面、罐頭什麼的就好了,簡單又方便。
問題是,這里畢竟不是台灣,而她也實在搞不清楚櫃架上那台微波爐的使用方法,找了找,冰箱擺了一些蔬果和自制的沙拉醬,而櫥櫃里有傍晚出爐的全麥面包,她的眼楮一亮、將它們全都搜出來。
這下子,總算有東西可以交代了!
「是那女人自己說隨便弄些吃的,不能怪我太隨便。」犯著嘀咕,她小心翼翼的捧著托盤,上頭擺了幾份三明治,還怕他們心不在焉的吃著,不小心噎著了,她好心的擱上一大瓶冰冰涼涼的隻果汁。
好重!
志得意滿的帶著食物,她回到那扇門前,用手肘撐著那重死人的托盤,嘆口氣,這才舉手敲門。
「叩叩叩。」
刷地一聲,厚重的木門被用力拉開,那妖嬈的女人臉上帶著不耐的輕慍。
「怎麼那麼慢?」
「我……」
「你就算不管我,也得擔心你主子會不會餓著呀!赫!」不待祝上虞插話,她又嚷了,「你做的這是什麼鬼東西?能吃嗎?」
天哪,這女人還真會嫌!
「是你自己說隨便弄點食物的呀!」瘋女人口出狂言,她當然不服氣。
「唷,你還敢頂嘴,不過是個下人,罵你幾句……」
當下,祝上虞也卯起脾氣來了。
好說歹說,這份宵夜是她親手做的,這女人不言感激,反倒嫌東嫌西,叫她怎麼忍?
「就算是下人,你也沒必要這麼囂張吧!」管她是誰,這麼張狂的態度倒是叫人難忍,心里,真的是同情起伯里斯考家的僕佣了。
伴君如伴虎,先有一個性情乖張的大少爺,再來這麼個……呃,她還不知道她是何種身份,但,管這女人是誰,瞧見她氣焰高漲的蠻橫,也真難為了這宅子里的一幫善良僕佣。
「你不但頂嘴,竟還敢說我囂張?」
「瞧你這副嘴臉,不是囂張是什麼?難不成,你還以為自己很溫柔婉約呀?」她語帶譏諷的嘲弄她。
「你這個……你這個……」
就在兩個女人的口角逐漸白熱化之際,房門被拉得更開上聲挾帶著怒氣的男聲低吼著,「瑪格麗特,你跟誰在搞什麼鬼?」
清楚的瞧見跑來攪和的男人,瞪著他只著一條緊身內褲、近乎光果的身軀,祝上虞的腦門一震,胸口猛然受到一陣強烈的抽搐。
「撒冷?!」不到一個小時,她受到兩度驚嚇。
原來,這是撒冷的房間。
也原來……這個女人是……心口泛起奇異的抽痛,痛楚逐漸擴散……
「撒冷,你看她啦。」瞧見撐腰的人出現了,瑪格麗特蛇般的身子一軟,極準確的偎進他光果的胸膛。「怎麼你們家的僕人一點分寸都沒有?」
「分寸也是要看人給的。」杏眼迷蒙,她月兌口就是一句嘲諷。
心情大糟特糟之際,她不想做這種無聊又小心眼的口舌之爭,尤其,是在他的面前;但是,眼睜睜的看著別的女人小鳥依人般的偎進他懷里,而他不推不退,就這麼像大樹般的給予另一個女人有形及無形的支撐,要她平心靜氣的先低頭道歉,然後退場,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