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咪咪的看著他們接近,許平渥輕輕捏捏孫心宥的後腰,示意她稍微控制一下情緒,免得引起老人家猜疑,繼而憂心。眼角悄悄的探向至今仍未逼近的韋巽,胸口滿是不由自主的同情。
依韋巽的神情看來,他鐵定是認出他們是誰……該來的,終究是躲不過;但往後,小宥的身邊有他許平渥護著,韋巽想對她示好,他歡迎;可如果他對小宥卻是心存惡念,那他就得當心點了。
「爹地,媽咪!」斂起心酸,孫心宥強擠出笑意來。
「別哭了,會招來惡運的。」拍拍女兒輕擱在胸前的手,謝淑青嘆道。
孫心宥會意的點點頭,一口接一口的吸著氣,硬就是想將紊亂的思緒理平。
瞧見丈母娘一副有話想跟女兒私談卻不好開口趕他走的局促模樣,善解人意的許平渥笑了笑,找個借口走人。
反正他們所談論的話題,十有八九鐵定跟韋巽月兌不了關系,他敢打賭。
「媽咪!」她偎在孫耀鴻的另一邊,輕輕攙著他的手臂。「爹地,累不累?」
「不……不……累……」
謝淑青沒有浪費時間。
吃撐肚月復,原本只想陪丈夫走向湊在一塊兒狀似竊竊私語的女兒及女婿,權充飯後運動,但不知怎地,忽然將視線落在餐廳另一端的不遠處,然後就瞧見那張似曾相識的臉龐。
她不敢驚動丈夫,偷偷的張望。事隔多年,那小伙子的輪廓隱約還印在腦子里,只不過,在經過歲月的淬鏈,年輕的犢稚氣質已被沉斂的穩重給取代,竹桿似的身形也增添軒昂挺拔的體魄。
難怪他會吸引小宥的眼光,因為眼泛陰鷙凶光的他雖然瞧上去是一臉的憔悴,但神情俊逸且出眾的外型確實頗能留住眾人的目光。
「那個男人就是韋巽吧?」女兒的目光又跟韋巽對上。
那是難分難解的四目相對,凝望著他,她幾乎又要陷入濃濃的痴迷;有那麼一秒,她差點就摘去頭上的珠飾,什麼也不顧的朝他飛奔而去。
「韋……巽?!」這會兒,孫耀鴻才約莫猜出發生什麼事。
「對,他就是韋巽……」孫心宥月兌口而出,但突地,她腦門一麻。
糟了,連媽咪都認出他了,那韋巽會不會也認出爹地跟媽咪?!
而這廂的韋巽所受到的震撼也不低于孫心宥。
就算曾有懷疑,但他卻從不曾追根究底,只一味的沉浸在交錯著愛與掙扎的情緒里,將有關她的一切疑惑都歸于巧合。
但,更是巧合嗎?
一直不願意去見她的父母,因為怕這麼一來,兩人之間的關系會更趨于復雜,可他還沒撇清纏繞夢境的惡魘,就這麼一拖再拖,今天才終于見到她的父母……
他頎長的身子完全陷于六神無主的僵凝,陰鷙的黑眸閃爍一絲令人駭然的凶光與難以實信。那兩張臉……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臉孔。
那牽系住他夢魘多年的熟悉臉孔!
驀地,重新將目光鎖在孫心宥的臉上,久久,飽受更相沖擊的腦海逐漸摻入幾乎令他無法承受的事實。
孫心宥就是孫似錦!
此時整個餐廳鬧烘烘的,人來人往,韋巽全不將其他賓客看在眼里,像個已然預備全力以赴的戰神,怒氣沖天,直接走到孫心宥身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臂。
「跟我來!」
「韋巽?!」剎那,她的心提到喉嚨口,不知如何面對他。
微張著嘴,孫家夫婦驚瞪著他,有半晌的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可是見他蠻強的想帶走女兒,當下謝淑青發難了。
「你要干麼?」沖著十幾年前他冒死救小宥一命,如今,女兒又跟他牽上緣份,她的口氣相當和緩,並沒有太過責難。
她不知道為什麼女兒突然會移情別戀,看這情形,恐怕連韋巽都頗受打擊,所以她狠不下心對他惡言相向。
「我要借人。」牙關緊咬,他抑下狂怒應著謝淑青的問話。
如果她不是小宥的母親,不是當年曾有過牽扯的孫家人,他此刻絕無心情多做解釋,直接擄了人就走。
「借人?」她商量的眼瞧著女兒,心疼的見她神情閃爍不安。「小宥?」
「我……」孫心宥想說不,可是韋巽的手握得好緊,盯著她的眼神像是要拆了她的骨頭似的凶狠,她沒膽子將拒絕說出口。
「唉,有好幾雙眼楮已經開始往這兒瞄了呢!」離他們只有一段距離的許平渥也瞧出場面有點失控,快步走向他們,人未到,已輕揚聲提醒韋巽保持冷靜。
韋巽會意,問題是他控制不住激蕩過劇的心緒。
此時此刻,他需要一個解釋,而蓄意隱瞞他真相的小宥就是他的目標;她最好有一個叫他能平心靜氣的合理解釋!
「你給我過來!」低聲斥著她的掙扎,再瞪著想上前替她解圍的許平渥。「不準你插手。」無聲失笑的瞪大眼,許平渥不動了,站在孫心宥的身旁,對著獨斷霸氣的韋巽齜牙咧嘴。
「你意欲劫我的人,還不許我插手?」有沒有搞錯?
聞言,韋巽的臉一黑;許平渥這句狀似無心卻像是存心的宣言幾乎讓他的自制力瀕臨崩潰的地步。
「她還不是你的人!」他幾乎是用喊的來駁斥他的話。
「是嗎?」許平渥警告的眼神在附近兜了一圈。「這間餐廳所有的人不會贊成你的論調!」韋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莽撞?要不要干脆借他一個麥克風或是擴音器算了?
嘖,難不成,他真是存心來鬧場的?
「你欠我一個解釋。」韋巽將矛頭轉向孫心宥,字字講得清晰且震怒。
他在火冒三丈的時候要跟她談?孫心宥不假思索的弓肘頂頂許平渥的側腰,微搖晃著腦袋。她好怕,韋巽的神情看起來好嚇人!
橫著她的膽小如鼠,許平渥沒心情笑她,再瞪著神情惡劣且寫滿絕對不給人說項的韋巽,顰起眉心,許平渥還是略帶猶豫的給著建議。
「改天行嗎?」真要論罪,小宥欠韋巽的又何只是一個解釋。
如果韋巽知道小宥的肚子里有另一個需要解釋的原因,恐怕連商量也沒得講,他的新娘子早就被人給搶走了。
眼也不眨,韋巽直截了當的將他的意見打回票。
「不行!」
「但,我……」她慌了,想也不想地更貼近許平渥。
韋巽真的快氣瘋了,他的手勁好大,將她的手腕握得好痛。
「你讓開!」韋巽也快沒耐性。
「韋巽,我不要現在跟你談,平渥,我不要啦!」她氣虛,心慌,一定談不出任何結果來,依韋巽的脾氣,她的怯弱及退縮只會將他惹得更跳腳。
平渥?
她親熱的喚許平渥的名字?!
如果說,她對他所浮起的輕懼是盛怒的引子,那,她喚許平渥名字就是點燃炸彈,當場將他的自制力給炸得四分五裂。
「你住嘴!」用力一扯,他強行將孫心宥自她家人眼前攬腰扣住,直接拖著她往新娘休息室走去。
「韋巽!」
見狀,四個人全都輕呼出聲。
「你們最好別插手,讓開!」狂烈的陰狠眸神逼退本來意欲救人的許平渥。
許平渥完全會意,也完全了解韋巽的驚駭與盛怒所為何來。
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敢拍胸脯保證不會比他們這幾個當事人所了解的少,幾分鐘前,那四張僵直又凝然的神情,他沒忽略,更深知這一刻遲早會發生,只不過……怒瞪著他搭在小宥腕上的手,他不自覺地嘆氣又搖頭,有些不滿的側身讓路。
「讓就讓嘛,只是,你有必要那麼使勁嗎?」他在他後頭犯著嘀咕。「自己存心找死,待會兒別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