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機器人、電子狗,然後是這個電子甲蟲,一樣一樣的機器產物相繼問世,讓大人小孩都愛不釋手。」
哼了哼,孟獲無意識地磨著牙,原本瞧著電子甲蟲的視線換而緊鎖在她的動作上,像是打量,又像是欣賞,卻依舊是沉默不語,只是瞪著眼瞧。
自眼角,她也瞥見他的凝視。
「想玩嗎?」忽地將目光轉到他臉上,見他揚揚眉,沒一副做賊心虛地錯開臉,她不禁又笑了,「你那麼忙,怎麼會知道這玩意兒呢?」
他知道?知道什麼?再說,這玩意兒又關他什麼事了?
「這種電子甲蟲才剛在日本上市沒多久,听說有些地方還限量發售,有錢都不見得買得到哩。」
眉頭驀然高揚,孟獲更是滿心不解。
苞他說這些做啥?想買嗎?但,她不是已經弄到一只了?
「噢,對了,我還沒親口謝謝你送我的禮物呢。」頰上的笑窩燦爛嬌媚,她再睨他一眼,回首繼續埋頭鑽研著電子甲蟲的訓練。「這種制造精密的小東西會讓人玩得欲罷不能呢。」
接到禮物的當時,她一拆封,周遭頓時掀起一聲聲的輕呼與驚嘆,沒抬眼細瞧,她也知道同學們投來的眼光盡是欽羨與嫉妒,經過上次電子狗的教訓後,她謹慎的露出喜悅笑靨,小心翼翼的將它收妥,不再讓人有機可趁。
直到今日,她還在懷疑,那只紅顏薄命的電子狗準是被茱蒂重擊成殘!
她玩得不亦樂乎,而他,則听得一頭霧水。
他送的禮物?
他?!
腦海中猛地靈光一閃,孟獲不以為意的聳聳肩,沒說什麼,卻也沒無聊地重新取回雜志翻閱,飲著咖啡,靜望著她與電子甲蟲培養著互動關系。
連猜都免了,準又是蘇珊玩的把戲。
無法否認,與小蓁愈行愈遠的這六年來,蘇珊在這方面擅自作主的為他張羅許多他腦海中浮現卻始終跨不出去的念頭。
來到長島的日子,眼看著他「送」她的禮物接二連三的相繼現世,見她像獻寶似的捧到他眼前亮相,百般珍愛又玩得像個孩子似的起勁,他不知道是該怪蘇珊的雞婆,還是感激蘇珊的善解人意。
第五章
如果說,孟獲對這一延再延的家居生活感到不耐或是覺得受困縛,那根本就是在睜眼說瞎話。
「孟大哥,你又在對著我干瞪眼了。」將剛泡好的熱咖啡在他鼻下晃呀晃,汪左蓁笑丑著他的視而不見。「喏,咖啡來了。」
「嗯。」
一旋身,她斜趴在長沙發的另一端,歪著腦袋,笑問︰「你是在想事情,剛好目光對準我?還是,你壓根就是在看我?」
「都有。」
「依我說呢,你是在看著我發呆。」反正想等到他開口說出確切的答案,不知得等到民國幾年,所以她干脆直接挑了項答案比較省事,看能不能將話塞到他嘴上,叫他默認。
可孟獲更賊,不吭也不說,老毛病未改的將答案自鼻梢逸出,「哼。」
「沒錯吧,你是在看著我發呆。」頑心一起,她朝他擠眉弄眼的做著鬼臉。
凝望著她嬌俏的模樣,孟獲的面容細胞猛然松動,差點跟著她一塊兒擠眉弄眼。
「就算是吧。」他給她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沒錯,他是在發呆,而她呢,正是讓他又怔又愣又目不轉楮的對象。嘖,她猜得真準。
就算是吧?瞬間,她的心提了起來。
「是我變丑了?」所以他才會盯著她不放,想找出她丑陋的缺陷?
「你依舊漂亮如昔。」想也不想,他月兌口便說。
「呵呵。」她笑紅了臉。
難得孟大哥這麼斬釘截鐵的夸她漂亮,她的心長了雙翅膀,像即將破蛹而出的彩蝶,蠢蠢欲動。
依舊漂亮如昔,這是不是代表在他的眼中,她臉上無法磨滅的瑕疵根本就不算瑕疵?
而孟獲則反常地沒在肚子里暗怨著自己的月兌口而出。
不可否認的是,來到長島的這些日子,生活與情緒安詳又愜意得叫人心滿意足,甚至可以說,他相當相當的沉醉在這許久未曾有過的安逸心境里。
如果不是她母親又來一通要錢的電話,或許,他會允許自己暫時拋棄一切的鄙夷與憎怒,再留下來多住幾天,任由愈顯貪婪且不受控制的心去喜歡她、去愛上她!
如果不是蘇珊傳來的消息,他真的已經跟自己承認,即使是隔了六年的空白,對她,隱埋在心底深處的情愫一待被掘出,竟是有增無減的叫他心驚。
當年,年少輕狂的他甫遭喪親之痛,生活無依無助,心境苦澀且郁沉,而她是除了早逝的父母外,第一個不因他的陰鷙與桀驁而對他築起藩籬的外人。是她給了他想要歡笑的理由與沖動……但她為何執意要遠赴瑞士念書?
這是他始終在意且頗有怨怒的一件事。
「孟大哥,你的眉頭又皺起來了。」盯著他在剎那間由開朗愉悅轉為陰沉迫人的神情,她咽回輕笑,緩緩地坐正身子,關切問道︰「怎麼了?」
「沒事。」
「你的臉色騙不了人。」她謹慎的提醒他,她沒瞎,有眼楮可以看。
「是嗎?」對她的詢問,他愈來愈做不到沉默以對。「我向來不都是這樣?」
「才不呢,你不是這樣的人。」她才不接受他浮顯著苦澀的自嘲。
對別人,孟大哥確是常不搭不理,只依著情緒喜怒無常,或許旁人對他的行徑已經是習以為常,可是,她不,他向來對她有問有答,即使應的也常只是只字片語,可是他就是對她……「另眼相待」。
她並非自抬身價,但,她真的很確信這一點。
「對我這麼有信心?」無法否認,她的肯定像股暖流,經由他的心窩流向他深邃冷峻的眼眸。
「那是當然嘍,你從以前就是這樣。」
「怎樣?」
「話不多,但,心地善良。」
是嗎?他曾經擁有過她口中的這種個性嗎?
「初見你,你只到我的肚臍眼。」懷緬的感嘆常教人不由自主地遺忘沉積已久的成見,這一刻,孟獲就是如此,他甚至差點就隨著話和輕喟,將手擱在自己的肚月復上。「這麼一丁點兒大而已。」
「太夸張了吧,就算你長得再高,我那個時候好歹也有到你的胸口那麼高吧?」
這是第一次,孟大哥主動提到從前……嗯,有進步噢!
「有嗎?」
「當然嘍。」她才沒說謊。
好幾次,她都趁著與他擦身而過的機會,偷偷忖量著彼此身高的差距,再暗自惱恨著不爭氣的骨架,一心一意,只希望她長大後別成了個不起色的矮冬瓜,這樣可就配不上在心目中無人能比的他。
「倒是孟大哥你變得挺多,以前的你比較有笑臉。」只要跟她對上話、聊起天,常會見到他微微地露齒輕笑。
雖然不是她巴望許久的那種快樂且喜悅的捧月復大笑,可至少,那時的他嘴角及眼底的冷冽不是那麼的凌厲迫人。
「人都會變的。」這是他的心里話。
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他已經不擅于跟別人吐露心聲。
「我知道。」她的愉悅斂起幾分。
他曾有段苦日子,曾挨了不少平空而來的責難,雖然他從不提及,可並不代表她全然不知,縱使,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吳下阿蒙,可她對他的心疼始終不褪。
「還有,孟大哥。」
等了半天,她仍支支吾吾地沒再作聲,連他都覺得詫異。
「怎麼了?」話一月兌口,孟獲暗嘆連連。
莫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瞧他,相處不過是短短的一個月不到,竟也學著她一樣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