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聾了呀,你這個蠢……」瞥見其他孩子們好奇的眼光,姜離悶悶的收回罵人的話,棕眸瞪著她。「過來。」一下達命令,他根本沒費神去瞧瞧她是否跟上來,轉身就走。
大番王下令了,她不敢不從。向周遭的小玩伴們揮手示意後,許央小跑步的離開戰場,乖乖的追在他身後。
一前一後,直到進了屋,他才轉身擋住她追趕的腳步。
「你發燒了?」
「咦?沒有呀。」她臉很紅嗎?
「沒有?」納悶的瞪著她,不待她再說,姜離大咧咧的將手搭上她的額頭,探了探溫度。「你想騙誰?明明就有點燙。」
「是嗎?」他的手貿貿然的就這麼覆了上來,雖然仍舊帶著慣有的率性,但他狀似關切的模樣,嚇得她緊張兮兮又心悸不已,不燙才怪。「或許是剛從外面回來,太陽曬得人暖呼呼的,體溫自然較高。」許央傻笑著道。
是她的想象力因日曬而作崇嗎?總覺得自她發燒後,他開始有了……情人的味道。
「真是這樣?」話雖如此,姜離心里仍存疑。
「對呀。」
皮粗肉厚的大手仍舊不離開,定眸端詳著她,半晌,他微彎起指端,小心翼翼的順著她的頰面撫觸。
「女人的皮膚都跟你一樣嗎?」這麼細,像是一不小心就會破了似的柔女敕。
「大致都差不多吧。」慧黠的眼珠子一溜,她語帶揶揄的問出疑惑,「你沒有常常親自體會女人肌膚的觸感?」
「哼,誰耐煩理你們女人家的皮膚是怎樣呀。」姜離沒好氣的說。
許央聞言但笑不語。
他不耐煩理「你們女人家」,今天卻忽然注意起她的皮膚觸感究竟如何?嘿嘿,事情看來似乎有點起色了喔。
「還有,你怎麼愈來愈白了?」忽地,他又眼尖的發現她的另一樁異樣。
懊死的斯坦利,多嘴長舌!他一心以為她雖然不是那種白白胖胖的活力寶寶,可也是健健康康的,但經斯坦利提醒,怎麼左看右看,這女人似乎真帶了幾許病容呢?
「我?」他突然而來的不悅教許央微怔,復而心中忐忑。
怎麼回事?好端端地,他注意起她的皮膚,又問了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他……是不是察覺到她的事情了?
「是呀,你看起來挺白的。」
「白?」呼!心中的緊張徐徐吐出。「那還不簡單,少曬點太陽,就白皙無瑕嘍。」幸好他不是那種意思。
少曬點太陽?!
有沒有搞錯?不纏在他身邊的時候,她成天跟著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但還算有安全概念的小表頭上山下海,四處玩耍,她以為他不知道呀?
少曬點太陽?哼,他完全否決了她這個答案。
但,斯坦利跟凱特的確沒說錯,這一仔細端詳,他發覺她不但瘦了些、皮膚白了些,連笑容都不若以往燦爛了。
這女人,哼,鐵定是玩過頭了!
???
好險,差一點就自個兒露了口風。
白著臉,許央腳步虛浮的踱回自己房里。拍了拍抽緊的胸口,瞧見幾上擺的冷水瓶,她想到這幾天都忘了吃藥,嘆了口氣,不忘先將門帶上,再自櫃子里翻出衛生棉,從里頭掏出一個小紙包,一口氣吞進兩片馬利蘭藥劑。
應她的要求開立處方時,醫生囑咐她一天要吞個兩、三片,結果,她三天兩頭都忘了這檔子事。嘖,看來她當真是將自己的未來豁出去不管了。
捧著杯子的手顫巍巍的,有片刻的時間,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干瞪眼,再緩緩的道出心中的陰霾。
「體虛呀,這樣下去怎麼得了?是不是該提早離開這兒了?」許央猶豫著,真怕以後會教某些眼尖的人瞧出些許端倪來。
可是,雖然姜離他對她的態度有了改善,但還不行呀,因為距她的目標尚有一段距離。
「藥的數量應該還夠我再待一段時間吧?」她將所剩不多的藥劑數了數。盡避心情沉郁,仍忍不住輕笑著贊嘆自己的腦子。「嘿嘿,這一招夠聰明了吧。」
因為考慮偷渡客通常所受到的搜身待遇,在決定不請自來時,她絞盡腦汁,終于想到了這一招。
如果大咧咧的將一整瓶的藥擱進行囊,待上了岸,一定難逃「曝光」的下場,但如果化整為零,冷它們分別塞進單包裝的衛生棉里,就神不知鬼不覺了。這些薄薄的東西幫了她好大的忙,感謝這些長了翅膀的「好朋友」。
???
姜離像出巡君王般意氣風發、神清氣爽,就只差沒有搖頭擺尾。邁著一雙長腿自廊道跨進廚房,不一會兒,他嘴里咬著烤得微焦,香氣四溢的雞腿走出來。
苞杰瑞他們幾個打了大半天的籃球,體力消耗過多,快餓扁了。
走過廊上一扇扇敞開的窗前,涼風徐來,他以舌剔剔牙,下意識的將身子撐出窗外探看。
凱特說,小的午餐像是宴請小鳥,一小粒、一小粒的數著碗里的食物,卻始終沒見她撥進嘴巴里去,在吃過午餐後也沒見她回房去睡午餐,到這時候也沒見到她出現,不知窩到哪兒去築巢了?
她究竟是縮進哪個洞里去了?
姜離走走停停,在東側的最後一扇窗瞥見她的蹤影,厲肅的棕眸不由自主地盈上柔柔的心疼。
寂靜的林邊有棵樹身挺直的大樹,她就坐在那兒,一個人,弓著雙膝,雙手搭在膝上,這些日子變得更為尖細的下巴放在交纏的手指上,側著頰,瞪大毫無焦距的眼,動也不動地沉浸在思緒里。
本想自窗台躍出嚇她一跳,下意識的晃動手中早已被拋在腦後的雞腿,不到半秒的考慮,他選擇兜一大圈,從大門走出去,繞著屋子,正大光明的踱向她。
這下子,她總該不會被嚇到吧。
無奈,他這麼大的人都已經在她身旁站定,許央依然故我,兀自失神。
「無緣無故,你在發什麼楞?」那種干咳幾聲以喚醒她的蠢事,他懶得做。
「呃?」
「小心哪,常發呆是未老先衰的跡象。」
略帶疑惑的揚揚眉,許央慢慢自忖思中拉回神智。雖然奇怪他是何時冒出來的,仍耳尖的听進他突如其來的揶揄。
常發呆什麼時候變成未老先衰的跡象來著,怎麼她都不曾听說過?
「要不要吃?」
望了望他,怔忡的眼打量著被他咬了幾口的雞腿,幾乎是立即的,她搖搖頭。「不要。」
「嫌我啃過了?」
「怎麼會呢。」想也不想,她否決了他的狐疑。
能有機會跟他做直接或間接接吻,她求之不得呀。那個讓她又驚又慌的偷吻,她至今難忘,可這兩天總覺得疲倦,手累、腳累、精神不佳,實在是提不起勁去制造機會或是展開攻勢。
「那你干麼不吃?」凱特的手藝是島上公認的一級棒,而這烤雞腿是出自她的手,自是無可挑剔。
「太甩了。」輕抿唇,她猶豫地又瞟了眼他手上晃的那只滿是油的肥美雞腿。誰教他剛剛一拱,那麼不巧地讓雞腿腿凹處進入她的視線,黃澄的肥皮頓時消褪了她所有的食欲。
嘖,這麼挑食呀?難怪這些天凱特再怎麼費盡心思替她進補,她還是長不出半點肉來。
「剛剛你在想什麼?」
「我?」許央態度微顯回避的聳聳肩。「沒想什麼啦。」
「想滾了嗎?」姜離語氣略帶試探的不悅。
不會真是這樣吧?初上岸時,她還一副死都要留下來的堅決樣,怎麼那麼快就……就三心兩意了!
他當然心生不滿,哼,現下他都還沒纏清自己的腦筋究竟在想些什麼,怎能輕易就放她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