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才剛坐下,石理梅就讓好友一句輕描淡寫的宣告嚇得花容失色,一口搶來喝的桂圓紅棗茶梗在喉頭,瞪著大眼,她唔唔呃呃了半天沒辦法說話。
怎、怎麼……怎麼可能呢?
「你……小,別開玩笑了,你不是只因為感冒去驗個血什麼的?」這事還是她主導的呢,可怎麼會……她不相信,打死也不願相信。
「是呀。」許央嘆氣。
如果別這麼自找麻煩的走一趟醫院,就可以再當一段時間的鴕鳥了。
都怪小梅啦,一、兩年來她不過是頭暈目眩的次數多了些,可小梅知道後偏心生不安,不但嘀咕了她許久,還擅自替她掛了號,硬逼她去醫院作檢查,結果……唉,再晚一些時候發現的話,或許在時機上會更恰當一點。
石理梅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干什麼呀你?我是健康欠佳,不是整了容,你是旁觀者,不是女主角,所以,你可以緩和一下你的眼神了。」
「許央!」
聳聳肩,她給了石理梅一個夸張的甜蜜笑容。
「別對我笑得這麼陰險又故作無辜,不管用的。」眉心像打了個結,石理梅一連給了她好幾副大白眼。「可是,你確定嗎?」
「嘖,早知道你生性多疑,該請醫生替我開張證明的。」嘴里說著笑,但她的眼神很認真。「小你……唉!怎麼會這樣呢?」再怎麼異想天開,她也從未想過好友竟會得了這麼讓人頭皮發麻的病癥。
「別白嘆氣了,八成是我上輩子沒做好事,忘了替自己多積點陰德,才會在這輩子注定短命。」輕挑眉,許央自嘲道。
「唉,別這樣子說自己。」寧願小陷入低潮,也勝過此刻的漫不經心,仿佛……仿佛她對未來已經死心了,唉……
「誰叫你這位當事者表現堅強,我只好挑那個缺了骨頭的軟芭藥演啦。」沒好氣的睨著她,石理梅吸了吸鼻心。「你決定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心不在焉,許央剝了顆開心果扔進嘴里,慢慢的嚼著。
「許央!。」
「是老天爺的安排,你問我,我哪知呀。」
「許央!」見她依舊擺出一副慢郎中的神情,石理梅有些光火。
「唉,你別那麼生氣啦,我知道你很替我擔心,但既然是注定的事實,我又能怎麼辦呢?」
「話是沒錯啦,但現在的醫學不是挺發達的?你為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皺著眉心,她瞟了無動于衷的好友一眼,肩頭微垂,小心翼翼的問︰「那,你家的人呢?他們知道嗎?」
許央聞言一怔,搖搖頭。
你不打算讓他們知道?」瞥見她抿嘴無奈的神情,石理梅就明了了。
「知道了又能怎樣?」眼神一黯,她瞪著那盤開心果,眸里起了迷霧。「你清楚我家的情形,就算他們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別說巴望他們會替她擔憂,反倒冷嘲熱諷一番還比較可能。
「這倒也是。」認識許央多年,石理梅知道她的家境,也知道她的心有多痛。「接下來呢?你決定怎麼做?」
「問我的決定呀?」一揚眉,她笑得苦澀。「哈,我決定從現在起,不再浪費任何一分一秒了。」
「小!」抿著嘴,她酸了心。
不浪費一分一秒?小的意思是,她根本不想起來抗戰?!
「別擔心我啦,看你的臉苦成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安啦,我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叫她別擔心?可能嗎?她們是自國小成為同學後相交至今的陳年老友呢!
「我不會任由你這麼漠視自己的身體。」
「小梅,你是知道我的,又何必費神跟我辯呢?」低吁口氣,她伸指在桌上輕敲。「說不定,這對我也是種變相的解月兌。」
「許央!」瞅著坐在對面的好友,忽地,眼淚滾落石理梅的粉頰。
「天哪,你是體內水份太多了不成?快擦干眼淚啦,否則,別人會誤會我跟你有些什麼哩。」紅了眼眶,她強笑,哽咽地揶揄。「真的別替我擔心,我會努力照顧自己的。」
「可是……
「我發誓!」
???
又看了一次手表,許央淺淺的吐出胸口的煩躁。
她已經等了快半個鐘頭了。
「好慢喔,小梅她究竟在搞什麼鬼?撇大條呀?」嘟嘟噥噥的,她自大廳的東邊再走回西邊,靠向大理石柱子,腳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拍子。
餅了下班的尖峰時刻,人潮散去,這會兒大廳剩沒幾只小貓,和遲遲等不到人的她。
「叮?」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幾個穿著正式且高雅的男人紛紛自那明亮寬敞的鐵籠跨了出來,相互討論著未盡的公事。她好奇的瞄了他們一眼,等待且無聊的眼神不自覺地跟著他們的腳步往大門移動。沒啥固定焦距的視線卻忽地教另項事物引了過去。
有一個漂亮又身材窈窕的女人踏進晶瑩明亮的電動門,儀態優雅的走了進來,與橫越過大廳的幾個男人們錯身,微笑的臉上有著自信滿滿的誘人風采。不是許央眼尖,事實是,那幾個男人的確是不由自主的多瞄了那女人好幾眼,只除了一個像被人倒了會的男人。
許央多瞧那個男人一眼,不是因為認識他,而是他的個兒相當魁梧,比身邊的人足足高了半顆腦袋,教人一眼就注意到他。打跨出電梯後,他那雙又濃又密的眉就重重的拱壓著黯沉的眸子,臭著張完全跟斯文牽不上關系的臉,稍厚的嘴唇抿得緊緊的。
但,真正吸引她目光的不是那女人的嬌與媚,也不是那男人的酷與冷艷,而是那漂亮的都會女子手中提了個造形特別的小藤籃。
通常,這類的小藤籃中應該住著某種生物,而絕大多數,許央都不會喜歡住在藤籃里的東西。
「那里頭窩著什麼?」她低喃,開始感到害怕,瞪著眼,緊緊的瞧著那只隨主人的動作而前後搖晃的小藤籃,想瞧清楚究竟是啥鬼東西有著這麼鮮艷的色彩……只一秒,她就後悔自己為何有雙視力極佳的眼楮。
我的媽呀!
急速跳動的心髒在瞬間提到了胸口,她瞪著那個小籃子,無法動彈半分。
誰呀?這麼不要命,什麼玩意兒不好養,竟然將色彩斑斕的小蛇當寵物般拎上拎下的,好惡心、好嚇人、好……恐怖!
她頭皮發麻,直打哆嗦,隔了兩秒,好不容易才自緊咬的牙關中吐出顫巍巍的一句話。
「救……救命呀!」
扯著喉嚨呼救,她的腳早已逃命去了,帶著她僵直的身體,腦袋也沒抗議,指揮雙手劃亂周遭氣流,只求能早早月兌離這要命的險境。
身向著電動門,她想也不想地往那兒奔去。
一群甫教美女倩影迷得七葷八素的男人才自失神中蘇醒,忽聞求救聲,再听到雜亂的腳步聲,微愣半秒,趕忙搜尋來聲方向,下意識的紛紛攏向人高馬大的主子。
「將軍,小心!」
「搞什麼鬼?!」
被喚作將軍的臭臉男人沒聾了耳、也沒瞎了眼,好端端的周遭起了騷動,哪可能會毫無所覺,不待隨從們奮勇貼近與護衛,他長腳一跨,早已迅速地向前側大步斜去。
他的反應絕對稱得上快得教人傻眼,身手也優美得沒話說,可問題是,閃躲的方向失誤。
若非這場騷動來得突然,否則,許央的行徑活像是存心挑釁。
見那麼多人站在自己的逃亡路線上,再笨的人也會知道少惹為妙,再不然,好歹也會改改方向,絕不會妄想以卵擊石。可是她當真是被嚇破了膽,瞪大驚惶失措的圓眼,只來得及朝他一瞥的眼底彌漫著薄薄的霧氣,就在剎那間奔至他身前,想也不想地便伸手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