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的是敞篷跑車,車速又快,她的話才剛離嘴就隨風而逝。
「別開太快了,司馬決你的腳別再踩油門了,你……」她努力的在狹窄的車板上翻身,但好難呢;驚惶的眼光一溜,突然瞧見了他像是黏在油門上的大腳,想也不想地,她伸過手,拼命的想拉開他踩在油門上的大腳。
絲毫未曾感覺到她雞蛋砸石頭般的阻力,司馬決的腳始終堅持踩在油門上,一股莫名的氣憤讓胸腔漲滿了熱燙的沖動,直到又過許久,他一點一滴的恢復自制力,這才赫然察覺他又闖了什麼禍。
就在他怔忡失神的時候,他竟然將她的手給踩破了皮,經過他的鞋底與蠻勁一陣蹂躪,她的手黑黑髒髒又帶著怵目的血絲……這種傷勢一定痛得教人流淚吧?
可她卻半句話都不吭,死死的攀在他大腿上,拼了命的用手拖住他的大腳!
像急飆之初,司馬決疾速將車停靠在路邊,整個人都呆掉了。
「呼,你終于肯松開腳不踩油門了。」顧不得太多,原梓虛月兌的癱在他大腿上。
垂著眼,司馬決不肯原諒自己的過錯,他又傷了她!
「如果你心情不好的話,我倒是知道有個地方可以散散心噢。」腦子仍是一片怔茫的渾噩,可她感覺得到他的情緒似乎頗為低落。
「你的手?」飽嘗驚嚇的是她,受了傷的也是她,被人整治的更是她,但她卻滿腦子只想到他的心情好不好?
這女人……司馬決長長的吐了口氣,將浮沉在胸腔的熱燙與憤慨傾泄而出。
難怪他會逃不開她暗許真心的糾纏,固守多年的心會不敵她的鍥而不舍,這女人唷,她的思考模式真的需要再教育,她需要有人來替她洗洗腦。
可若她的死心塌地是用在他身上的話……他會原諒她的死心眼及鍥而不舍。
「什麼?」八成是驚嚇過度,原梓愣愣的撐起身子瞧著他。
她有沒有听錯?他的口吻里似乎有著心疼與懊悔?
「你的手傷得怎麼樣?」
什麼意思?她的手受傷了嗎?猛地抽了口氣,原梓將還發著微顫的手抬到眼前,不敢置信的瞳孔在瞬間放大。
「喝,真的耶,嘖,好痛!」該死,一定是剛剛太用力拿它去撐司馬決那雙堅硬鞋底。嗚……好痛噢!
「你……唉,算了。」連手受了傷這種切身之痛還得人家提醒,往後他不多盯著她一點哪行呀,「手伸過來,我看看。」她的傷,他竟能感同身受。
怎能不捶胸頓足呢?就知道有了她,將她納入心底,自己往後的日子鐵定是不得清閑。一旦他心里擱了個人進去,做什麼事情都開始縛手縛腳,進也不成,退也不是,揮不開卻更舍不得撇去。
司馬決的神情教原梓茫然無措的眼神淒迷成一片。
怔怔忡忡的,她依著他的命令,乖乖的將一只慘不忍睹的手送到他眼前,滿腦子都是無解的疑惑。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輕緩的接過她的手,司馬決並沒有如她所預料的翻來覆去檢視一番,反而是捧著她的手發起呆。
黝黑的鏡片後,向來炯利的黑瞳緊閉在後悔不已的輕嘆里。
她的手雖然不是細皮女敕肉的,卻被他踩成這樣……他該死的欠人狠扁一頓。
「咳。」清了清喉嚨,原梓評估著狀況,猶豫該不該開口打破沉默。
今天的司馬決,很不一樣呢。
「對不起!」像捧著某項稀世珍寶的手微微發抖,他輕聲說道。
什麼?!差一點,原梓又滑回車底板里。
她怔怔的思索,他的意思是……他向來沉穩的手在發抖呢,還有,他今天怎麼會忽然出現在她眼前?
「在那個窮山惡水的地方,真的不適合談戀愛。」她潤潤唇,小心試探,「噢?」
見他不語,仍緊鎖在她快僵化的一雙小手,而話一說出口,她也不敢過于奢望他會回答,就這麼干耗著,等待著他的下一步驟。
情況未明,如今,她已經沒轍了。
餅了良久……
「你也發現了。」雖然嗓音仍是她所熟悉的沉斂,可他口吻中的打趣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
「你真的這麼覺得?」司馬決竟然肯出聲回答她?她的心在雀躍高歌。
原梓的快樂揪緊他的心,她的忐忑惶恐卻教他不忍,讓他心痛,更使他為之鼻酸。
「你為什麼總對我這麼小心翼翼的?」
「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我不希望惹你不高興。」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原梓俯下臉,瞪著自己竟然還趴在他身上的事實。
老天,她至今都還賴在他身上呢,而他竟然沒有一腳將她踹開!
一聲長嘆,司馬決又不言不語了。
見狀,原梓更是不敢吭氣。
怕他會因為她的任何蠢言蠢語而有了負面反應,怕他會突然想到她此刻是巴在他身上,怕他會狠心的戳破她的美夢。
如果這是夢,她也要貪心的耗盡所有來延續這個恍若天堂的夢境,誰要是敢來敲破她的夢幻,就只有死路一條。
「以後,別再這麼小心翼翼了,我不會隨便就惱你的。」心是沉陷了,可承諾還是得有但書。
司馬決有預感,以後恐怕自己會常常被她氣得半死,這幾乎是他可以確定的一項事實。
聞言,原梓猛然一怔。
他說以後?這豈不是代表……仰望著他,她的身子忽地開始起了細細的哆嗦,不自主的淚眼婆娑起來。
他又嘆了聲,捧握她一雙小手掌的溫分寸不移,另一只手則提高她的身子,讓她完全無礙的更加偎進他胸膛里,密密護著,他雖不語,但這無言的動作已清楚的揭示了他的心意。
「司馬決!」她又想哭了。
「你還好吧?」
她逸出一絲嗚咽,「很痛。」
「忍一忍,我車上沒有藥可以擦。」像是嫌一個震撼還不夠教她驚心動魄般,他冷不防地俯首向她,溫熱的唇瓣輕柔地吸吮著她已微泛起血色的唇,片刻,他微移開濕濡中飽含熱氣的唇,帶著悔意柔聲的安撫她。
眼一眨,她喜悅的淚水滾落頰際。
「不,是這里痛。」小手帶著他的大手,原梓將相疊的手撫向自己的胸口,還能清楚的感受到這些日子以來的椎心折磨,「心髒,還很痛。」
「我會治好它的。」
原梓迷茫著淚眼,「你保證?」
牽起她的手,他在她血跡斑斑的傷處灑下碎吻,「我保證。」
再也抑制不住歡愉,她倏地抽回手,張開雙臂狠狠的摟緊他,毫不保留的將快樂展現在他眼底、胸前,然後,狠狠的又自齒縫里抽起氣。
討厭,她忘了自己身上還帶著傷呢。
「小心一點。」他听到了她的抽氣聲,急忙叮嚀。
「你知道嗎?除了喜歡你,我還好愛、好愛你。」雖是理直氣壯的心意,但她說著卻不自覺的羞紅了臉。
小白痴,她都只差沒買廣告昭告世人了,他怎會不知道呢?
「別忘了,你曾經嫌我丑。」至今,他才知道自己也挺小心眼的。
不過是她一句輕描淡寫的嫌棄,可他卻深刻的進了心。
「對呀,你現在的樣子的確是很丑。」即使他吩咐她別小心翼翼的,但她坦白陳述的口氣仍有著小心翼翼,「不,應該說你一直都是這麼丑的。」她真的是這麼認為。
「唉。」果然,女人是寵不得、順不得的,實話傷人,她不懂嗎?
「干麼嘆氣?」
「看來為了能襯得上你的美麗,我得花筆錢去整容了。」
司馬決的贊美讓她臉一紅,但一悟到他的意思,原梓卻猛地眼一瞪,自他身上攀起身面對面,字字清晰的喊著,「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