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敬,我好重的。」微推了推他,小笠原閣羞赧于光天化日之下竟教個男人摟個滿懷,更丟臉的是,她自個兒還偎得死緊。
「哼,你比一只小鳥重不到哪里。」他的聲音里有些不滿意。
「你胡說,我才沒那麼輕。」將身子再倚得更深,不知不覺,快樂又佔滿了她的心。
杵在廊下,涼子將一幕幕發展全都看在眼里,不自覺地也笑了滿懷。
好啦、好啦,看來這樁突發的小戰事總算是風平浪靜的消弭了。
滿意的腦袋瓜猛點著,瞧那對依偎在彼此懷中已渾然忘我的小鴛鴦,涼子唇角的微笑擴大再擴大。哈,此刻心情大好,去做幾樣點心備著,待會兒,等他們敘完了情愛,肚子鐵定開始喊著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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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石黑公敬的眉眼全都豎起了凶凶的抗拒,「成天賴纏在我身邊嘀咕,說來說去,就是存心嫌棄我的開車技術。」真失望,害他還以為她也同他一般,起了特殊的心神蕩漾呢。
早知道揮完木劍就直接回房間,這會兒也不會再度被她的話給惹出全身細毛。
「我哪有。」苦口婆心的一番解釋全都被他曲解了,小笠原閣覺得好冤枉,
「我只是希望,以後如果你的情緒不好的話,能不能就別去踫方向盤?」
是哪位古聖先賢說的?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理,這話真是一點兒都沒錯,自第一次吵嘴至今,沒有驚天動地的大戰役,但小不隆咚的戰火已經燒過好幾回,而原因,就是出在他開車這一項。
逮著機會,她總是捺著性子勸哄,他依舊是火著性子駁斥,幾次下來,一沾到這個話題,兩個人都會帶著沉悶的表情收場。
敝不了別人,因為戰火幾乎都是她先挑起的。可是,她無法教自己在這件事情上松開憂心。唉,怎料得到呢?不知不覺,心中對他的感情竟愈放愈深,處處容忍他的暴氣更已是既成的習慣,可她能面對他幾算粗魯的言行舉止,卻完全控制不住眼見他在危險游戲里恣意而為時所產生的恐懼。
怕,怕恐懼成真,怕會有個萬一……
「你叫我別踫方向盤?」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小笠原閣搖頭。他這是存心以偏概全嘛,「我只是說希望,希望啦!」她有些氣結。他是塊頑冥不靈的臭石頭,是屬牛的、是屬烏龜的啦,又固執又不可理喻,簡直是要氣死人。
「還不是?你明明就是!」他就是要跟她拗到贏。
「我才不是。」
「你那副嘴臉擺明了就是這個意思。」狠瞪著她,石黑公敬驀地冷笑一聲,
「不錯嘛,在這里住得愈久,你的膽子也愈來愈大了,不但丹田開始鏗鏘有力得教人佩服,講話不會結結巴巴,甚至還懂得如何頂嘴了。」他女乃女乃的成長過速,嗟,準是小文那壞家伙做了錯誤的示範。
雖然那倒霉的女人此刻人不在日本,平心而論,確實是不于她的事,但,他氣死了,無論如何也得找個人丟丟黑鍋。算她倒霉!
「我不是頂嘴,只是希望你以後別一生氣就只想著要開車到處亂飄。」
「飄?你會不會想得太嚴重了?我只不過是開車出去兜兜風罷了。」
呵,騙死人不償命的男人,她才不信呢,「車速過快,容易導致車禍的。」叫她怎能不擔心呢?
十次車禍九次快,別說是在氣極之下絕對是猛踩油門的賭氣行徑相當危險且要不得,光以公敬這個連心情處于最愉悅之際,開車也未必會遵守車速限制的悍性男人,要人怎能不擔心呢。
「你詛咒我?」
「我沒有!」
「還說沒有?」她的不信任讓石黑公敬大為光火,「听听你自己剛才的話,怎麼,你巴不得我有事?」
「你別無理取鬧好嗎?我一再強調,只是因為……呃,你要去哪里?」她還沒解釋完緣由哩。
「你管!」
「公敬,你別每回說不到一半就都這麼氣呼呼的……小心!」倒抽了口氣,她緊張的捂嘴望著他的動作。
罷剛他隨著怒氣揮動的竹劍差點揮到了她先前擱在牆邊的大提琴。
「小心什麼?」氣憤難當,听她這麼一驚呼,他驀然回首,黑眸中,仍是未褪的郁憤氣悶。
「你氣歸氣,可是,不準欺負我的大提琴!」小笠原閣的眼中有著指控。
不準欺負她的大提琴?「你再說一次!」瞬間,石黑公敬一張俊臉完全黑透了。她竟以為,他會一時氣憤地拿她的寶貝大提琴出氣?她竟以為他是那種沒風度的男人?!
「我……」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她強撐著勇氣,「如果你真的很生氣,你可以罵我,可是不要拿我的大提琴出氣。」看著公敬愈來愈沉憤的神情,還有逐漸堆積在眼底的不可置信,她的音量愈壓愈低。
像是他很傷心她的誤解。的確,公敬雖然霸氣,但性子卻也耿直,依他的神情會不會是她自己太心急,想得多了?
「你真以為,我會氣昏了頭,拿你的寶貝琴出氣?」她真的是這麼想的!石黑公敬打心底覺得難過。
在她眼中,他自覺自己的存在與分量已經夠可憐、夠渺小了,現在,卻已經連一把破提琴都比他還重要了,那他算什麼東西?!
他忿忿地掉頭跨向房門,心下一個氣憤難抑,先前被她拉開的梳妝椅礙在他的去路上,想也不想的,他猛一揮劍,將那張椅子往牆上掃去。如往常,這純粹只是個泄憤的動作,可誰知道,盛怒之下蓄足了勁道的一劍威力無窮,椅子僮向牆壁後反彈回來,筆直的朝著幾分鐘前才引起兩人爭執的大提琴撞去。
「不要!」
「小綁,躲開!」
隨著強弱不一的驚呼喊叫,兩道身影同時飛撲成一團。
小笠原閣靠得較近,隨著一聲慘呼,她撲上前,護住了寶貝大提琴,卻來不及避開梳妝椅的撞擊。
而石黑公敬離得遠,雖然仗待著身手矯健,卻來不及偏開椅子的沖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把梳妝椅在她身上散成片片。
「不要弄壞我的琴,不要,不要……」滴滴淚水,熱燙的全灑在胸前、琴上,「你為什麼要欺負我的大提琴……它又沒有惹到你……不要……不要生我的氣……不要……不要生氣……」好難過。抽噎著,小笠原閣將臉埋進臂窩與琴板間,腦側、頰邊的熱痛抵不過心髒位置凶猛狂襲的飄揚痛楚。
小綁……想喊回她的注意力,連清喉嚨的力氣都沒有,石黑公敬傻著心神,不知所措。
瞧著她在瞬間竟已紅腫成一片的狼狽臉頰,嘴角開始細細的滲著血絲,汪成淚海的哀戚眼眸……他整個人似乎定化成石塊,怔愣在當兒,對自己的暴力行徑懊惱又憎恨,卻是動也無法動上半絲,一雙僵凝又充滿悔恨的黑眸無助的盯著摟抱著大提琴傷心哭泣的小笠原閣。
不管無心或是有心,他竟錯傷了她,自己心愛的女人!這是第二回,在他暴戾失控的發泄行徑里所傷到的第二個女人。
第一個,是勉強算得上自找罪受的小文,因她的挑釁行為,將他的性子惹毛了,氣極之余,他喪失了自制力。但小綁……她沒做錯什麼呀!
那次,他自責甚深;可這次,他不能原諒自己!
天哪,他這究竟算是什麼男人?
第九章
捫心自問,石黑公敬是個粗魯、凶狠、言辭鋒利、作風強又崇尚暴力的野蠻分子,論起他的優點,恐怕得花上些腦細胞才能撿出一二。可他的缺點卻隨隨便星數就是幾大籮筐,像他那種男人,只要是聰明的女人都會有多遠避多遠,絕不會愚蠢到對他有任何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