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靳姬也有點嘔。真的,她也不懂自己的反應,這個男人讓她感到好奇,但也讓她不自覺的打從心底泛著淺淺的駭然。心中聰慧的那方角落提醒她,別去理他、別注意他、別跟他扯上任何關系,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可眼神就是克制不住的老想往他那兒瞟呀瞟,遮遮掩掩的看,看得很小心翼翼。
「說實在話,大姊,你有沒有看到,除了泳技一流外,他的身材也不賴哦。」拿肘推了推她,靳穗笑得有點曖昧。
「真的?」小妹的話促使她從另一個角度瞧他,這一瞧,卻叫她眼楮不覺一亮。喝,嘖嘖嘖,小妹說得沒錯,他的身材真的是不賴耶,或許是因為身高夠挺拔的關系,若拿嚴苛的眼光評估體型,他看起來是稍嫌削瘦了些,但月復部還很是明顯的有著幾塊結實又養眼的肌肉。
瞧著、瞧著,靳姬倒真是有些呆了,他看起來好……好……好有力的樣子哦。
恍惚茫然的失神持續了好一會兒,被救生員突如其來的一聲口哨給驀然驚醒,靳姬這才發覺自己的魂飛神忡。
「總之,就是別叫他看到我。」靳姬嘴里念著,阿彌陀佛,千千萬萬別讓他再注意到她這個人的存在。
經過了半秒鐘的猶豫,靳姬決定听從自己心中那一方角落的明智建議——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
沒注意到她的存在?哈,怎麼可能呢。
照慣例,來來回回游了二十趟,甩了甩發際的水珠,許正揚就瞧見了趴在游泳池另一端的那只旱鴨子。
眼微眯,心中一動,又是她!
思及那張仿佛散落滿身的燦然笑靨,雖然心中仍是還有些余波蕩漾,但既已確定了她不是……「她」,他也沒啥心思去跟她再有牽系。
那一天是因為事出突然,不知被什麼鬼迷了心竅才會停下車,跑過去存心將她瞧個仔細,但今兒個他的神智可清醒得很。別再去理她了。許正揚心中如是思忖著。
兩個人的心思走向雖不盡相同,但結論是不謀而合,全都指望對方沒有看到,完全做到忽略的樣子。
很成功的,時針又閃了半圈。
懊……該……差不多了,可以走了吧?畏畏縮縮的,在池水里杵了近一個小時,靳姬決定要打道回府,走人了,會又拖了那麼一段時間不能怪她,實在是因為自己跟小穗的拉鋸戰。
質問了好一會兒,見著大姊果真是不認識人家後,徹底下定決心的靳穗決定給大姊來個魔鬼訓練,起碼也得讓她的手松開池畔的磁磚。
偏偏靳姬像是吃了秤坨鐵了心,先前的抗拒心不過才稍稍斂減,卻又那麼不巧的讓她瞧見了那個男人,為了心中那股說不出所以然的緊張與淺淺的輕駭,拼死拼活的,她說什麼都不肯乖乖就範。
「你放不放手?」
「不要啦。」
「放不放?」靳穗的臉黑了一大半。丟死人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要將大姊拖到池中央去淹死哩,雖然,她心里的確是有這股沖動。
「不要啦。」嗚……小穗干麼要勉強她嘛,她就是好怕、好怕被那個男人看到耶。
「放——不——放——手?」最後一次,靳穗橫著眼瞪她,凶狠的暴力佔了滿眼。
嗚……「不要啦。」她好怕哦。除了那個男人發現外,現在還多了一個人——小穗!從來不曾,小穗從來不曾用這麼嫌惡又憤慨異常的眼神鄙夷她。緊緊的咬著下唇,靳姬好想認命的隨小穗怎麼作虐自己,但沒這個該死的膽,她還是好怕哦。
「算了,我再也不管你了啦。」盯著大姊可憐兮兮的求饒水眸,氣死人了,靳穗當下手一松,雙手搭在池畔上,藉著浮力一躍而起。
「小穗……小穗……你……你要去哪里?」輕顫著嗓音,靳姬目瞪口呆的瞧著靳穗的撤退行動。
「不用你管。」
「啊?」糟,真將小穗給惹毛了!眼巴巴的看著火冒三丈的她直沖向盥洗室,差一點靳姬也學她一樣藉力一撐而起。
要不是見到那幾雙好奇探究的眸子,她真的就安全撤進盥洗室了,可是,她沒有。
那幾雙像看戲似的眼將她的身子給逼回池水里,渴望的眼神探向靳穗消失的方向,然後,憂駭的眸子不時的檢視著那個男人的行動。
小穗,不會真的丟下她不管了吧?靳姬心中忐忑不安的起了濃濃的憂慮。
時間一分一秒走得很慢,盡避慢,但還是過了許久,而靳穗卻沒有在她望眼欲穿的期待視線中出現。
「不……不管了啦,我……看……還是走了吧。」喃喃自語,靳姬決定要放手一搏了,橫豎不是冷死就是怕死。繼續杵在水里,死定了,而爬出水面……或許,尚有一線生機哩,就這麼辦了!
因為緊張,也因為太過于專注的盯緊那個陌生男人的一舉一動,她才剛從水里爬起來的身子微弓、垂著臉、斜視著眼,靳姬只巴望著自己的撤退行動不會引人注目。尤其是,哦,老天爺,千萬別讓那男人的眼剛巧在這個時候望過來呵。拜托、拜托!
老天爺很幫忙,她偷偷的瞄了眼那男人,開始平息緊張的一顆心。
他似乎游得很專心,身子劃游在池中央,壓根就不可能有機會瞧見龜行在池畔的她。雖然松了一口氣,但靳姬還是睜著熠亮的瞳眸,小心翼翼的像只逃難的鵪鶉,沿著池畔朝著自由邁進,完全沒有注意到來自他方的潛在威脅。
游了幾圈,許正揚才剛停下來休息一會兒,不經心的,眼角緩緩的往另一方的池畔瞟視。他發現小旱鴨終于要走了!
微糾起眉,他端起事不關己的心,正想再接再厲的游他幾個圈,可不由自主的,又往門口的方向瞟了眼,才瞧見她繃著戒備的弓形身影,自己就被她不到三尺距離幾個小身影給勾出了些微且不自覺的緊張。
她不會白痴到沒注意到那幾個笑鬧著朝她逐漸逼近的小混蛋……該死,危險!
一聲驚呼,果如許正揚所料,向來顧前不顧後的靳姬一時間躲不及,慌亂的四肢騰空招搖了幾下,「噗通」一聲,整個人便被池水給吞噬了。
而幾乎是她落水的同時,雙手搭在池畔的許正揚驀的長吸口氣,水中一個彈竄,在所有人還滿腦子莫名其妙的剎那,他迅速的朝著「噗通」一聲沉進水里的身影游去。
池水不深,勉勉強強的只淹住了他的胸,但卻能沒去她的頭頂,沒想到她的個兒嬌小成這般。
胸口冒著不悅的郁氣,將失了神智的女人摟緊在懷中,許正揚劃過池水往角落的階梯走去。
「呃……救……命……救……命哪!」悠悠回魂,未睜開眼,靳姬已然感覺自己的身子是騰空的。記憶緩緩的落回腦子里,在前一秒,她被人給撞進了池子里,但雙腳仍沒半絲觸地的感覺……嗚……自己真是死了不成?
「醒了?」許正揚感覺懷中的身子有那麼一秒鐘的動靜。
「是呀,死了。」靳姬根本沒听清楚那話到底是詢問些什麼,耳朵里的積水霧化了清晰的咬字,只隱約听到沙啞低沉的嗓音似乎是宣告著自己悲慘的下場。還有,就是覺得回蕩在耳畔的聲音很沉澱她已然慌亂的茫然心情。她顫著唇,一時之間不太敢望向低啞嗓音的來源。
萬一,是來接她上天堂的天使呢?哦,她寧願不去瞧個清楚,不瞧、不瞧,打死都不能睜開眼去瞧,說不定天使見她死得那麼心不甘情不願,一個心軟,善心大發將她的生命還給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