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你,你把我媽形容成母夜叉,她就算要剝也會先剝你的皮。」不甘不願的被他扯著臂膀走向收銀台,葉紅鶴緊揪著他的語病威脅著。
可已經在收銀台前站定的簡雍沒有听進她的話,他的眼神怔忡又帶著絲錯愕的望向超級市場的大門,整個人像是被定身咒給困住了。
「喂,你在看什麼?」粗枝大葉的葉紅鶴難能可貴的敏感起來。
可是順著他的眼光瞟去,只有一個男人的身影呀。不過,唉,那男人的身材倒是挺順眼又養眼的。怎麼結婚後才發覺,台灣的男人愈來愈有價值了?
「怎麼,看美女也不行?我又不是你們家小畢,你管我看什麼。」悻悻然的應了聲,簡雍沒有收回自己的眼神。
罷剛那背影如果不是何以靜那只小呆鴨,他就不姓簡。而且眼尖的他也認出了掉過頭隨著她走出大門的那個男人。
錢立封!他跟小呆鴨認識?快樂的好心情陡然的蕩滑,陰霾自簡雍那雙黑晶石般的眼眸中涌現。
錢立封是個商場上的好角色,個性敦厚耿直但又不失自己的原則。最重要的是,他是個條件相當優渥的單身漢。坦白說,簡雍一向都挺欣賞他的。
而他們竟然走在一起?!
***
何以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陸家的。
她沒有注意到靜靜的跟在身後踱步的錢立封,也沒有留意到那雙目送她離開的郁抑眼神,僵冷著身子,她只是緊緊的揪著塑膠袋,腦子里全都是剛剛瞧見的那一對男女。簡雍摟抱著那個女人,狀似指責的對她說著話。而那個女人的臉上綻出笑容,卻是毫不畏懼的回了嘴……
那個女人,她是誰?他們看起來好熟稔的模樣,就像是……一對戀人!
拼命的往肚里吸氣,何以靜垂著肩頭跨進陸家的大門,可一見到陸小戎向來就快樂無憂的側臉,卻怎麼樣也憋不住熱燙的淚水。緊咬住唇,她將醋拿給被自己的舉動怔住了的陸小戎,旋即低俯著臉龐抽噎的沖進陸小戎的房間。
早知道她就不要自告奮勇的出去買醋,寧願心情不佳的待在屋子里看陸小戎跟錢立岩斗嘴,也好過再傷心一回。
「喂,你給我欺負以靜?」甫回過神來的陸小戎遠遠的就朝錢立封吹胡子瞪眼楮的跳腳質問。
指派他去將以靜叫回來吃飯,怎麼回是回來了,可以靜卻像是帶淚的水女圭女圭似的哭著進門來呢?
「抱歉,我可沒有那麼大的魅力。」錢立封沉穩如山的話封住了她的下文。
「那……」理直氣壯的態度一下子氣餒下來,望著他,陸小戎嘟起了嘴。
「你不先進去看看她?再怎麼樣,答案就在她口中,憑你的本事,只要微一逼供,不就什麼都知道了。」接過她手中的醋,錢立封悠悠哉哉的往廚房走,「快點將她哄出來,要開飯了。」
「什麼嘛。」悶悶的瞪了他好幾眼,陸小戎乖乖的跟進房間,輕手輕腳的將房門給帶好,「好啦,誰那麼欠扁?」
她不說還好,一開口,原本俯臥在床上的何以靜坐了起來,盈淚的眼望著她不到一秒,便令她猝不及防的沖過來,哭倒在她懷里。
「怎麼啦?怎麼啦?到底是哪塊天崩了下來?」陸小戎手忙腳亂的又拍又哄僵直著問,想跳腳卻不敢,「以靜,拜托你不要淨是像個娘兒們在灑水好不好?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他……有女朋友,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小戎,為什麼?」她泣不成聲的說。
陸小戎一頭霧水,「誰呀?是誰有女朋……他媽的!」腦中靈光一閃,她怒火突發的幾乎將一口潔白的貝齒給挫崩了。
那個該千刀萬剮的罪魁禍首鐵定是姓簡名雍。過分的家伙,竟然流竄到她家附近的好風水來了。
「小戎,他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了,他們……他們……我沒希望了、我沒希望了。」傷心淚水止不住,顆顆往何以靜心底流瀉,更是痛上加痛。
除了她,還有別的女人愛他,她不意外。可是那些女人卻不會引起她的傷心難過,因為他對她們都是一視同仁的疏遠。可今天這個女人卻不一樣。
這個女人是特殊的,何以靜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確定,但,她就是很確定這一點。
拔火猛揚,陸小戎用力的拍著桌子,氣結的破口大罵。
「該死的賤男人,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家里已經有了一個還嫌不夠,竟然還膽敢在外頭騙吃、騙喝,我立刻叫錢立封找人去將他給做了。」太過分了,簡雍這個虛有其表的偽君子,他誰不去玩弄,偏玩弄不是他的對手的單純女人。
怎麼回事?听到陸小戎又在房里大吼大叫的開罵,其中又像似摻了句他的名字,錢立封站到房門口,不解的眼神詢問著她。
「滾去吃你的白米飯啦,杵在那里看什麼看?我又不是在演戲給你看,說來說去全都是你們這些臭男人惹的禍。」陸小戎瞧見他了。怒火中燒中剛好逮到一個倒楣鬼來消火,哪還跟他客氣什麼,一扯喉,沒什麼好氣的沖著他咆哮,「臭男人、賤男人、死男人、下流男人……」
听她愈罵愈上口,錢立封卻是兩道濃黑的劍眉愈聳愈緊,這瘋丫頭,又在飆什麼野了?
惡狠狠的瞪著嘴巴不肯停個片刻的陸小戎,他尚來不及出手修理她,一道震動玻璃窗的爆雷就自他身後竄進房里。
「你這鬼丫頭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俺男人國的同志又惹到你什麼啦?女娃兒怎麼嘴巴這麼壞?俺可不記得曾經教你這麼沒修養的話。」陸航矮胖的身子出現在門口。當然,錢立封早就識相的移到門柱子去倚了。
「老爸!」忿忿地皺緊眉頭,陸小戎火候不減。
她在舒發怒氣,她在發泄怒氣,她在伸張正義,她在為以靜不值,老爸在這個節骨眼上插什麼嘴嘛。
「爸什麼爸,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老爸?罵男人罵得這麼順口,是哪個不要命的教你這些鬼話……」
「那個不要命的人就是我,怎麼樣?你有什麼不滿意可以沖著我來,干麼隨便吼我的寶貝?」強中自有強中手,像是比嗓門般的,新加入的豪嗓一發,聲聲震得玻璃窗再度搖搖作響。
陸家的當家主母一開口,表面上當家作主的陸航氣勢馬上減了一大半。
「唉,孩子她娘,你這不是……」抓了抓理得只見發根的頭皮,陸航干干的哼哼唉唉的苦著臉。
「怎麼樣?怎麼樣,我又哪里教錯了?」孩子她娘一翻起這些陳年舊帳,牙齒就自動自發的磨了起來,「當年要不是你這個殺千刀的男人那張嘴騙得我老爸團團轉,想娶我?哼,門都沒有。」
老婆當年是整個曙光眷村里最耀眼的一顆星,又嬌又美又聰明,火辣辣的一朵香水玫瑰,這是誰都知道的。可卻沒幾個人知道奇貌不揚的陸航當年就是靠著一則苦肉計,再加上死纏爛打的功夫,耗盡了吃女乃的力氣拍著岳父、岳母大人馬屁,辛苦奮戰了六年,這才打敗群雄,贏得美人歸。
要不,娘子這朵花,他連沾都休想沾上半絲。
「可是起碼吃香的、喝辣的,我可是一項都不缺啊。」陸航努力的替自己討功勞。
「你以為每個人都喜歡吃香的、喝辣的呀?我偏喜歡吃清粥小菜。」其實,這麼多年下來,自己老公的好,她怎麼會感受不到呢。但夫妻嘛,偶爾斗斗嘴,有益健康及增進之間的感情。
最棒的一個原因,就是可以時時刻刻的提醒他,嫁給他快三十年的老婆雖然人已老,可珠卻未黃,要他好好的銘記在心,隨時保持危機意識,分分秒秒的將她捧在手心里疼寵著。所以,久久翻案一次,百利而無一害。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