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以為不出聲就可以逃掉處罰,這次我把我們大家全都給嚇壞了,我們還以為……什麼?」他突兀地停住嘴,狠狠地瞪向發聲的地方。兩張布滿笑意的老臉直盯著他瞧,葉奎宏還用他的大嗓門很好心的告訴他︰「裘裘,恐怕那丫頭暫時還不能回答你的話。」
「什麼?」畢天裘的腦子一時還沒有回過神來。
「那丫頭早已經睡死了,你剛剛說的那些威脅,恐怕都沒有進到她的耳朵里。」林佩玲嘻嘻的竊笑著。「你還是先抱她回房,等她睡醒後再繼續罵吧!」
這……低頭望著倚貼在自己懷中的蒼白臉蛋,畢天裘的表情由氣憤無奈漸漸緩成了溫柔的輕嘆。
真是的,他還煞有其事的在訓示著她呢,怎知闖禍的人早就已經不知道睡到哪座天堂的神殿去了。
輕搖著頭,畢天裘彎身攔腰將睡美人抱起,走向睡美人的閨房。罷了,就先讓她好好的睡上一覺吧!
???
眼未睜,一聲舒暢又慵懶的輕嘆就自葉紅鶴的口中飄了出來。
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柔軟又帶著熟悉氣味的枕頭里,依然饜眠的她沉浸在其中,然後才慢慢地想到……這海藍色的牆壁、米老鼠的吊飾,還有那盞圓錐形的立燈……
猛地坐起身,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在房間里來回巡視了有三分鐘之久。
她回到家里來了,真的回到家了!
「我回家了。」怔怔地,葉紅鶴輕嘀地告訴著自己這個事實。
「丫頭,你要醒了沒有?」光听這個大嗓門,就知道敲門的人除了她老爸外,絕無第二個人。「別睡了,快點起床了,你媽煮了一桌子的菜,都是你喜歡吃的喲。」
她回到可愛的台灣、可愛的家,然後老媽煮了一桌子的菜,忍不住的,感動又感傷的淚水倏地將眼于泡在其中。
真的回到家里來了,這豈不是代表,她也真的離開了裘裘嗎?
一想到這個讓她又想又氣的名字,饑餓瞬間轉變成想念,很深、很深地想念。不知道他發現自己偷偷離開洛杉磯後,會怎麼樣?松了一口氣?還是氣得想揍人?
杯起腳,將下頷撐在膝蓋上,葉紅鶴又想得出神了。
「丫頭。」咚、咚、咚,這次,外頭的人鐵定是用拳頭去擂著門板。「你到底是醒了沒有?說出去會笑死人,哪有人家小姐睡了一整天還沒睡夠的?快點出來,菜都要涼了,待會兒那個老太婆又要在那里?哩?唆了。」葉奎宏的耐性差不多快告罄了。
看著滿桌子的好菜,卻踫都不能踫,這種感覺會讓人發瘋的。
葉奎宏的話拉回了葉紅鶴的失魂落魄。唏吁了聲,她向床沿移動,也懶得換睡衣……睡衣?她疑惑地望了眼鏡子里的倒影,她不是已經累得暈頭轉向了嗎?怎麼還有精力替自己換上睡衣呢?
輕顰著眉峰,她再望了眼自己的睡衣,然後決定不去追究。反正,不是老媽,就是老爸,給他們多看一些肉又不會吃虧。
抓了抓有些凌亂的頭發,她打開房間,伸懶腰的同時順便打了個特級夸張的大哈欠。「媽,你有做咕?肉……咦……你……你怎……在……這里?」因為太驚訝了,她說到後頭都結巴了起來。
這陰魂不散的家伙,她才剛想起他,而且是很嚴重地想念著他,他就出現在這個屋子里!
端坐在餐桌前跟葉奎宏愉快聊著天的畢天裘一看見她便站了起來,拉開他身旁的椅子。「請坐。」風度翩翩的他,笑得讓她情不自禁地差點也彎起唇回他一個笑了。
但葉紅鶴機警地打住了自己的屈服,可是偷窺的視線卻是不住的往他身上、臉上掃視著。
見鬼的,他怎麼會在家里出現呢?
偷偷模模,葉紅鶴又瞄了他一眼,心中感慨著,裘裘在洛杉磯時就已經夠電人了,怎麼此刻出現在她家的他更是蓄電量十足呢?會不會是因為自己在睡夢中思念過度,以至于將他的形影給美化了吧?
「你在這里做什麼?」她月兌口就問。
「吃飯呀。」輕描淡寫地說著,畢天裘趁她閃神之際猛然伸手,將她拉到身邊坐下。「餓了吧?葉嬸煮了好多我們喜歡吃的菜哦!」
我們?「誰跟你我們哪?」她的小心眼立刻想到了林甄意。「你們的‘們’呢?怎麼沒有一起跟回來。」語氣之酸,不但讓剛好端著菜出來的林佩玲瞪大了眼,也讓畢天裘的笑容更亮了。
「我們‘們’當然也回來了呀!」畢天裘說得真、笑得滿足。
林甄意真的也一起到台灣來了?又急又氣又委屈地扁了扁嘴,葉紅鶴低下頭拿起筷子攪和著碗里的白飯。「那她人呢?」他真的很過分。她只不過是嘴硬問一聲而已,卻沒想到,他真的是帶著那個漂亮女人回台灣來了。
他到台灣來的目的是什麼?向她示威呀?
剎那間,一出房間就看見他的竊喜全都散掉了,一股酸酸痛痛的感覺又打她心底冒出,她剛剛還以為畢天裘是追著她而來的,原來,全都是自己在作夢。
「喏,不就坐在我旁邊嗎?」畢天裘墨黑的眼眸直瞧見她心底,瞧得她的胸口乒乒乓乓地開起運動大會來了。
「少來了,坐在你身邊的除了我就沒有別的人……呃,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葉紅鶴呆呆地看著他。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沒腦子,竟然還會誤會我跟林甄意。」看見葉奎宏掩飾性地拿起杯子用衛生紙擦拭,可唇邊的笑容卻是怎麼也蓋不住,畢天裘難得頑皮的將他給揪出來。「葉伯伯,對不對。」
「對、對、對。」葉奎宏忙不迭地點著頭。
「對什麼對!」葉紅鶴惡狠狠地朝著老爸瞪上幾個大白眼。「爸,你連林甄意是誰都不知道,還亂跟人家應什麼?」
「對哦!這個林甄意又是哪家的小姐呀?」從善如流的,葉奎宏順著女兒的話,乖乖地提出疑問。
「她是他的女朋友。」
「她是我的合伙人。」
兩個聲明不約而同地撞在一起,然後又同時止住話,互視了一眼,畢天裘無奈地嘆了聲。
「紅鶴,你該看得出來,我對她真的是僅止于合伙人跟朋友的關系而已。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千方百計的要簡雍帶你到洛杉磯,想盡辦法討好你。」
想盡辦法討好我?哼,說得還真是委屈。「少來了,林甄意那麼漂亮,身材又那麼好,而且又那麼能干,你跟她相處了這麼多年,會一點感覺都沒有?」說起來這真的是她心頭的劇痛哪!誰教人家真的是處處都贏自己一大截呢?
彼不得葉奎宏也坐在一旁睜大了眼、拉長了耳的听得起勁,畢天裘的眼光很強摯圍困著她閃躲的眼神。
「如果,她真的曾有過任何一絲的機會,今天的畢太太早就是她獨佔鰲頭了,哪還辦得到你。」
「對、對,裘裘說得真好。」大聲地敲著邊鼓,葉奎宏又滿意又開心地拚命點著頭。
看來,女兒的終生幸福是不用他操心了。
「對什麼對,爸,你不清楚狀況就不要在那里瞎攪和行不行?」嬌嗔地睨視著老爸,葉紅鶴卻是怎麼也不肯去面對著畢天裘。
「葉伯伯這哪叫攪和,他這是附和才對。」忽地站起身,畢天裘趕忙接過林佩玲手中的熱湯。「葉嬸,不好意思,那麼麻煩你。」
「什麼麻煩不麻煩,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客氣的。」林佩玲在圍裙上拭去手中的油漬,笑得嘴都攏不起來。
「什麼一家人,老媽,你有沒有搞錯?他姓畢,我們姓葉耶。」去,沒親沒戚的,老媽在亂獻什麼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