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古曉芸一臉心有戚戚焉的猛點著頭,他不禁暗笑在心的將臉埋進菜單里,強迫自己檢視著上頭標示的餐點。
「別理那麼多閑事,我們先看看吃些什麼吧!」雖說此行是因為葉紅鶴那家伙才會提早成行,可是,卻也沒能撈到半絲的輕松,會議仍得進行,照慣例,明天就要開始忙碌了,今天得好好地放松自己。
首先,就是先享用一頓美味可口的大餐。
「怎麼,天裘還沒到?」忽地,有個甜美的聲音在簡雍身後響起。
回頭一看,簡雍笑著推開椅子站起身,猿臂一展,狠狠地摟住了來人,「嗨,小意,怎麼現在才來?」
林甄意簡潔卻不失嬌媚地回擁了他幾秒,兩人的手臂甫離開對方,她就已忙不迭地又問了句︰「天裘呢?」她剛自辦公室趕了過來,怎麼不見他人影?
伸手指了指頭頂,簡雍不甚為意地說︰「紅鶴人不太舒服,你知道紅鶴吧?」同是畢天裘的生意伙伴兼好同學,他知道的事,跟畢天裘一同在洛杉磯總公司的林甄意沒有不知道的理由。
說不定,她還比他更早知道這件事呢!畢竟,她是那個跟在小畢身邊的人哪!
微擰起了眉,林甄意點點頭。
葉紅鶴,這個名字早在她努力打入畢天裘的生活里時,就已經深深地鐫刻在她心里頭。
一個死而復生的……心魔!
對畢天裘而言,葉紅鶴的未死是一份震驚的狂喜,可對她,葉紅鶴的未死,是一份不該有的沉痛。
「這葉紅鶴……她真的來了?」她連開口說話,都覺得有份力不從心地揪心。
簡雍側過身去,剛好錯開她表情沉郁的微抿起了唇。
「哈哈,紅鶴那個沒用的家伙,從下午下機後到現在,都還身處于暈機的悲慘狀態中,小畢才剛送她上去休息。坐吧,我的秘書古曉芸,你見過的。」他難得紳士的替她拉開椅子。
為什麼要他送?這句月兌口而出的話險些捉不回來,但是,倏地深吸了口氣,林甄意讓自己滑進簡雍替她拉開的椅子里,望著古曉芸,面露笑容的點了點頭。
「這麼漂亮的小姐很難讓人忘記的,不過,這位先生是……」她的眼神轉向古曉芸的未婚夫。
在互相介紹塞暄的時間里,沒有人留心到一片陰森森的低氣壓慢慢自她的笑容里透了出來,包括了心情陡然低落的林甄意自己。
???
「唉——」腦袋輕輕轉了個方向,不自禁的,一句申吟自葉紅鶴口中冒了出來。
「怎麼啦?」不肯將懷中的身子放下,畢天裘千辛萬苦的才扭開了門鎖,小心翼翼地護衛著懷中的人兒。
「你是誰?」眼神渙散的望了他一眼,不待他回答,她的眼睜大了些,微顫的手指努力了幾秒,終于憑著意志力點上了他的鼻端,「哈,我認得你,你是那個長得帥帥的大頭目。」
大頭目?!這丫頭的嘴巴還是那麼不饒人,當年,他撐壞她的寶貝鞋子時,她月兌口就叫他大腳婆,如今,他好心好意地抱她回房,她叫他大頭目,嘖嘖!
「你認識得我?」這算是好事一樁吧!
「是呀!」誰會對他沒印象?哼,一個大男人長那麼漂亮,真的是浪費,那張臉該留著給女人用才對啊!
「我是誰?」畢天裘問道。
瞧她臉上欲振乏力的清醒狀態,想也知道她所謂的「認得」跟他心里所想的「認得」鐵定是兩碼子事。
「?唆,你是大頭目呀!你為什麼要一直動來動去的?」葉紅鶴的眼楮眯了起來,嘴巴也不高興地噘著,「站好!」凶巴巴地對著他下著命令,她的頭也開始抽痛了。
一口氣用腦過度,又講了那麼多的句話,她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不要動來動去的行不行?」似哀求似抱怨,她的眼瞼逐漸地掩了下來。
听見她虛無松散的口氣,畢天裘心里發噱,情不自禁的憐惜漾上了俊臉。
「老天爺,你暈機的情形還真不是普通的嚴重。」輕手輕腳地將她安頓在床鋪上,他直起身,眸光似水的俯視著蒼白映目,卻倍感嬌媚的夢中人,「你一定連坐車也會暈車哦?」
「嗯!」夢中毫無意識地輕聲應著。
欷吁不已的,他移步走向房間附屬的盥洗室。走出來時,手中擰了條溫熱的濕毛巾,輕輕的在床側坐下,溫柔的替她拭著蒼白的臉頰。
大概是舒服吧!緊闔著眼的葉紅鶴自喉中發出一聲滿足的咕嚕,微嘟的嘴巴平順的抿平,然後一點點、一點點地往上揚著。
替她拭著臉頰及頸項的細膩動作沒停下來,但畢天裘的睫毛卻悄悄的染了些水意。
呵,紅鶴,依然是紅鶴。
臉蛋是成熟了,身形也與童年時的五短身材截然不同,但是,粗率又心無城府的真性情卻仍是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撥動了他的心境,向以為常的沉穩與持平,因她,一切都已經不再平常了。
就好像……他生來就是為了等待她的撩撥心弦。
如果當年早讓他知道,離開葉家後,會彼此音信全無的隔斷了這麼十多年的空檔歲月,就算最後還是得離開她,他絕絕對對不會連一聲再見也不說,就這麼跟著爸爸離開葉家、離開台灣。
二十年來,小小娃兒邁著一雙跑不快的腿,邊哭邊追著計程車的畫面一直縈繞在他的記憶里。
重新擰了條濕毛巾,伴著她的腰身而坐的畢天裘輕輕地為她拭著身上的疲憊。當她臉上那抹不知來由的微笑更大幅度的扯動著小巧卻豐腴的唇瓣……情不自禁的,畢天裘低嘆著,低俯,將灼人的唇印上了她的額際。
然後,移到她停駐著笑容的唇瓣上,一如童年的記憶,裝扮成小王子的她,俯頭吻住了裝扮成睡美人的自己。
似乎是感受到唇上傳來的熱量與壓迫,一聲若有似無的申吟自葉紅鶴口中輕輕地溢出,直飄進他敏銳的耳際。
「你感受到我的唇了嗎?」輕輕的,畢天裘俯向她耳畔說著。
「唔……唔……」
這若有若無的呼應聲揪緊了他的滿心相思,情難自抑的,他再度襲上她略帶著白的唇瓣。
「呃!」不知道是因為身上的重量,還是唇上幾近令人窒息的攫取,葉紅鶴輕悶一聲,猛地移動身子,而且手一揚,「滾開!」準確得讓人吃驚,她揮向空中的手,剛巧掃過俯子的畢天裘那張漂亮的臉上。
沉浸在感動中的畢天裘沒料到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微揚著臉,他呆呆地望著渾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抗拒行為,一個側臉又暈睡過去的人兒,不自禁的,唇邊綻開細細的苦笑。
這丫頭,似乎還是這麼崇尚暴力行為!
盡避是被她這麼一掌揮去了不少,但望著又沉入饜眠的嬌靨,抑不住心頭想望,他輕輕地又再度將唇俯下。
熱燙的唇來來回回的巡吻在她乏力回應的唇上,畢天裘任由自己心滿意足的雙唇一遍又一遍的自她唇中索回這二十年來的失落。
曾經,他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她呵!
那段日子,他並沒有感到椎心刺骨的滋味,但是,卻比那更糟。
因為在得知那個社區因為那把無情的火而付之一炬時,他以為自己的心也在那個當兒陪著他們一起葬身火窟了。
他還是照常的過著自己的生活,雲淡風輕地面對在生活中來來去去的每一個人。可是,他從來不曾嘗試曝敞自己已經封閉的感覺,這麼多年,他以缺了心的形態生存著,而且以為自己就要在這種過程中走完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