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實在、實在是不想理會這種人,因為那簡直是太委屈自己了,但她可以不屑、可以生氣、可以憤慨……什麼情緒反應都可以萌生腦海中,就是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工作。
在飛機上,她的工作是服務客人,讓客人有賓至如歸的舒適感,但,可不是賣身耶!涂祐瑄的另一線思想,很努力的在撩撥著她心中的不悅。
瞧他那種才初次見面,就一副極欲將她臉上每一寸肌膚都瞧盡、瞧光、瞧個透徹的怪異且猴急樣,她就直覺得體內有股想將他揍得面目全非的沖動,還有,順便再挖掉那一雙眼珠子,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隨隨便便就擺出一副月兌水男的嘴臉。
但是……唉,工作就是工作。
「先生,您需要什麼東西嗎?」硬是擺出一臉快發臭的職業笑容,涂祐瑄皮笑肉不笑的俯視著他。
有人在問他需要什麼東西?是誰?是瑄瑄嗎?努力的睜大了眼端詳著她,海嗚可以感覺到自己額頭上開始冒出來的汗了。
那雙圓圓的靈活大眼、微微上揚的唇角、黑密又帶著俏卷的睫毛,還有,自那精亮的眼眸中射出的不耐神色——
真……的是……瑄……瑄!!
「瑄……」海鳴口中吐出一個字。
低頭疑惑的瞧了眼佩掛在胸前的名牌,涂祐瑄頓時疑心四起,咦,自己佩掛的名牌上頭只有英文名字,沒有中文名字呀?!怪哉,他怎麼知道她的中文名字?就算是瞎蒙的吧,也不可能會那麼準哪!
納悶的又湊上了些,她將身子給俯得更低,並與他的視線平視著,「先生?」還有,他的眼神透著對不準焦距的茫然,好奇怪呵!
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他是怎麼啦?
涂祐瑄的好奇心一時勝過警覺性,身子不知不覺的更加往前傾去,而且專注得連手臂何時被他給攫住了也不曉得。
「先生,你想喝些什麼?」還是……瞧著他愈看愈怪異的神情,她的腦中靈光一閃,「你覺得哪兒不舒服?」該死,自己怎麼那麼烏鴉嘴呢,剛剛還在唬安安說有人快月兌水了,結果,瞧瞧他的眼神與額頭上的汗珠……
頓時,一顆心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的提了起來,涂祐瑄開始祈禱著,老天爺,可別真的出事了!
「瑄瑄……我……覺得很……不……舒……服。」終于,海鳴自喉嚨中擠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想也不想的,涂祐瑄回了他一句,「廢話。」因為,她終于自他不對勁的臉色研判出一個最可能的情況,那就是眼前這位仁兄絕絕對對是生病啦!
一確定他是身體不舒服後,她的職業本能又自動的跑回來了。
涂祐瑄倏地將身子站直,「你等一等。」她輕聲的哄著他,不由自主地便伸手想替他拭去額上明顯泛起的細微汗意,「要忍住噢!」
她必須要快點找藥,或是找位醫生來,否則——
「瑄,別走!」這三個字聲音雖細,倒是咬字清晰的傳進她耳朵里。
別走?真的是不用大腦的人,若她繼續杵在這里的話,他的命說不定就真這麼給了了;況且……他還叫她瑄?惡!
老天,別是發燒燒壞了腦袋吧?!
替他拭去汗水的手才探著他的額際,然後她猛地抽了口氣,「老天爺,你真的是發燒了。」不行,她得快點找些藥及冰塊來幫他敷一下。
但是,順著她突如其來的站勢與沖勢,不但她移動了腳,連一直握緊她手臂的海鳴竟然也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而且在沒有人能阻止與尖叫的剎那間,臉色發白的他只帶著歉意瞧了她最後一眼,便兩眼翻白的暈了過去,虛軟乏力的身體筆直的朝著涂祐瑄閃躲無路的身體倒去。
雖然她不是那種瘦得一陣風就可以吹走的女人,可是跟他那像座山的魁梧身子一比,她確實就是比人家差上大一截,況且,又是事出意外,她怎麼擋得住這突如其來的重量與沖勢呢?
略微驚恐瞪大了眼,涂祐瑄伸長一雙手下意識的摟住全身虛軟下滑的他,卻也來不及抽開自己的身體,兩副緊依的身子就這麼攀過幾十公分的走道,雙雙的躺進頭等艙里另一張寬敞的座位上。
她的眼神無奈中帶著氣憤,直瞪著機艙頂無聲的咒罵,而他的大臉則是俯在她的頸項邊,灼熱且不穩的氣息直拂著她散落的發絲。
他額上的冷汗濕濡著她倏然繃緊的發紅臉頰。
老天,這麼丟臉的事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呢?
而且……該死的這家伙,到底是有幾百斤重哪?重死人了,好像怎麼推都推不開的樣子。
暗暗在心中將壓在自己身上的這一大塊人肉給咒下十八層地獄,涂祐瑄火冒三丈的腦子猶有一絲空隙在慶幸著。
千幸、萬幸、萬萬幸,在這旅游淡季的時期,這該死的頭等艙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二雙眼楮。
「呃……瑄……你……還好吧?」
她的慶幸還維持不到三秒鐘,就听見楊安安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語調高低不平,挺讓人質疑。
她納悶又帶著高度警覺的循著聲音仰望,只見楊安安緊咬住艷紅的下唇,一雙亮晶晶的眼珠子閃著興味的在他們兩人身上飄來蕩去,表情有些驚奇、有些……曖昧!
一口冤氣尚來不及噴出,涂祐瑄差一點就被那口氣給窒住了。
她瞪著楊安安身後未拉上的簾子以及幾雙紛紛自座位上探出頭來的好奇眼眸,涂祐瑄乏力的連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還有兩個膽子大過好奇心的旅客,甚至已經捺不住性子的跨出座位瞧個究竟了。
涂祐瑄差一點沒被自己梗在喉嚨中的一口氣給窒死。
噢,老天爺,為什麼不讓這架飛機突然出現暴徒劫機?或者是因為機械故障而掉下去?
完了、完了,這下她的閨名是蒙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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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祐瑄的手里捧著三束花。
三束不同花種,體積卻都不小的鮮花全都擠在她懷里,而她呢,正丟三落四且狼狽萬分的努力扯好每一捧花束上扎著的蝴蝶結緞帶。
真嘔死人了!
才剛下飛機,就听到最喜歡的皓子表哥劉奇皓跟小魚兒魚靜芬,在視察一處施工有問題的工地時,遇到地震出事的消息,她已經是心焦如焚了,偏那沒天良的直屬上司還落井下石的指明要她代表公司去探視那個病人。
那個飛機一落地就被送到醫院的月兌水男!
而且,那月兌水男也真是怪胎得很,就算不願意在離國際機場最近的幾所大醫院里「屈就養病」好了,光論台北縣市附近的大小醫院就已經是一把抓,要多少有多少,他偏偏就硬是要轉到台中的醫院!
還那麼恰巧到極點的,他選擇了跟皓子表哥及小魚兒所就醫的同一所醫院!
「瑄,既然你‘恰巧’也請假,而且‘踫巧’也是要到醫院,那就順便替我們公司去探望一下那位旅客嘛!」涂祐瑄的直屬上司吳怡君,笑得奸詐又得意,「反正‘湊巧’在同一家醫院,也沒必要特地跑來跑去的,你只需要多走幾步路就到了。」她的話,講得合情合理得令人無法開口反駁。
好像那麼多的巧合踫在一起,就合該是她涂祐瑄該跑的腿了。
又急又氣的她真格兒是滿腔怒氣沒處發,因為再怎麼火大,她總不能將腦子里的髒話一字不漏的全嘖給自個兒的頂頭上司听!但這麼倒霉的差事實在是真的讓她氣悶了,幾個小時過了都還消不下氣來。
所以,一沖進那家花坊,涂祐喧滿心只有一個很惡毒的想法,對于滿屋子的花都沒什麼心情去瞄一眼,便吩咐他們扎了一束體積超級囂張的艷紅色康乃馨,狠狠的刮了公司一大筆的費用;就算她真得披掛上陣的勇赴戰場吧,她也不想那麼輕易的便宜了那個月兌水男,送束康乃馨給他是最恰當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