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猛然的慘叫聲發自冷蒼昊的口中,他松開握住必緹雙肩的手,緊緊地捂住自己刺痛莫名的右眼。
不及五歲的關緹似懂非懂地瞪著那個仿如冰雕似的女圭女圭,以及冷蒼昊驀然慘白的臉龐,她睜大了眼,眨都不敢眨上一下。
琉璃女圭女圭向外微張的尖銳左手,正筆直地刺進了冷蒼昊不及閃躲的右眼,一股鮮紅自那透明閃著光亮的小手縫旁涌了出來,不多時就已經將冷蒼昊的右半邊的臉及女圭女圭的下半身給染紅了,而那原本該是握在關緹手中的冰雕女圭女圭呀!
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的突然而無法預料。
第一章
一九一二年雲南省騰沖縣
錫南機伶地招呼著周遭幾個興奮的弟兄們,他們的臉色或多或少全都因為太開心,而臉色微泛著紅及咧開斗大的一張嘴笑著,他頭嘴並用地指揮他們將地上那一大堆今兒個搶掠而來的財物抬起來,他邊向冷蒼昊知會著。
「老大,我們將這些東西扛到庫房去羅!」
輕點著頭,冷蒼昊雖不至于像他們一樣笑得興奮,但平常都輕鎖不展的臉上卻也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小南,吩咐廚房今兒個晚上弄得豐盛些,大伙弟兄都辛苦了。」用下頷比了比地上的那堆財物,「教庫房將每個弟兄該得的那一份都分給大伙。」他習慣性地加了一句︰「別忘了留下你自己的那一份。」
「是,老大。」笑嘻嘻地猛點著頭,錫南臉上的笑意擴大。
「喲,小南,你這回可別又再忘了留自己一份了。」
「有什麼關系,反正小南是一人吃全家飽嘛!」
「那可不一定,侍會兒秀雯又會拎著他的耳朵到處哭訴!」
「對啊、對啊!秀雯那凶婆娘可真不能小看哪;小南以後的日子可苦了。」
幾個在一旁听進這一切的弟兄又你推我笑地取笑著錫南,廳里的氣氛愉快得就像過年似的。
所有的人不是因為今兒個的收獲實在是太豐厚而歡欣鼓舞著,雖然這也是其中的一項因素,但最主要的是因為這次攻擊的對象。
平素听聞太多洪士強這跋扈軍閥的太多爛事了,在「騰龍寨」里的每個弟兄的遠親近鄰或多或少都受過他的氣、吃過不少虧,雖然騰龍寨的寨意里也沒啥什麼鋤強扶弱的崇高理想,但是受了寨中幾個頭目的影響,馬賊窩不像馬賊窩,倒有那麼幾分像個義賊窩。
除了偶爾四處打劫那些彼此勾心斗角,引得混戰連年的軍閥們外,騰龍寨的小土賊們倒也安分守己地窩在寨里,逢年過節還會準備些重禮敦親睦鄰一番,對尋常小老百姓們和善得讓他們實在是提不出什麼討伐的聲浪。
所以縱使他們干的是類于土匪的勾當,但皆又實在不怎麼像土匪的長相,寨里沒幾個人長得橫眉豎目地駭人,全都是清清爽爽的讓人瞧了就舒坦,尤其是五個領頭的大頭目更是其中之最,一排站出去,個個都是英姿煥發地令人眼楮為之一亮,久而久之,人人都喚他們是「騰沖五霸」。
一提及這騰沖五霸,幾乎每個人都會忘了他們的身分是馬賊,差一點皆豎起大拇指,大喝一聲「好」。
不像那洪士強,搞得騰沖鄰近幾個縣市雞飛狗跳的不得安寧,這回攻其不備狠狠地給他一個重擊,整得他肯定已經再難翻身,反正在這個亂世中,一個人倒了,還會有另一個人快速地竄起來,沒有人會有時間去替他哀悼的。
見他們愈說愈不像話,早就搶了張椅子坐下的白維霖朝他們笑喝了聲︰「好啦,好啦,再扯下去又是個沒完沒了,你們還不快些將東西給擱好?」
「是啊,是啊,白頭目都開口了,你們動作就快一點。」錫南趁著話尾催促著。
嘰嘰哇哇地,一群漢子個個肩上扛滿了東西又沖了出去,沒三兩秒,廳里又回復了原先的寧靜。
一直笑吼著跟弟兄們打屁的冷蒼岳跟上去輕輕地踢上門,厚實的門板撞上了後牆又彈回了些,他沒費事去將它闔上,一旋身看見龍毅夫那張似笑非笑的俊美臉龐,他臉不紅氣不喘地故意朝他露出一個很野蠻的奸笑,得意地將一小包銀元拋向空中準確地投跌進廳里的樟木桌上,持續不斷的笑聲充滿了極度猖狂與桀驁。
「真是太容易了,沒想到外頭將洪士強喧嚷得多了不起,結果呢?」他不恥且不屑的重哼一聲,「真是大膿包一個,見著了我們像是見了什麼鬼似的,連褲子都來不及穿上就趴進了床底。」
廳里留下的幾個人,早在弟兄們擾嚷不休時,就各自找了張椅子將魁梧的身子給丟進椅子里,听了他的譏諷,三張俊逸臉上的表情是挺含蓄的微微笑著,但是白維霖那張帥氣又爽朗的臉上,溢滿了同冷蒼岳一般的深濃且粗獷的笑意。
「想到就真讓人替他覺得丟臉,那個光溜溜、白細女敕滑的肥……嘖、嘖、嘖!」猛搖著腦袋,白維霖笑聲大了起來。
冷笑一聲,冷蒼岳極度不屑地附上了句︰「這些什麼督軍真是比我們還黑心,專干一些狗屁倒灶的爛事,平時盡是搜刮那些民脂民膏什麼的,吃得自己一身痴肥,連逃命時斗大的一個胖都不願意跟他一起逃。」
他的話讓其他四人頓時想到了當時的景象,不由得均又露齒一笑。
「還有啊,你們有沒有瞧見床上那女人豐滿的胸?」白維霖邊說著,一雙粗厚的大手還在自己胸前比畫著,口中發出的狂笑聲也直逼冷蒼岳,「洪士強不知道平時有沒有留意一些,這可開不得玩笑哪,一個不小心可是會撞得人頭暈哪!」
冷蒼昊不覺輕搖了搖頭,這兩個家伙就是不肯放過每一個可以讓人出糗的機會。
「哎,誰教那洪士強盡彼著自己逃到床底下,連床被單都來不及扯給那女人遮一下那麼有特色的身材。」
「還好咱們沖進去的速度那麼快,沒讓那副傲人的身材接觸空氣太久,要不然那女人鐵定會受寒了。」嘻一聲,白維霖又跟冷蒼岳蛇鼠一窩地笑出聲來。
像唱雙簧似的,冷蒼岳又故意遺憾地猛嘆著氣數落著,「對呀,洪士強也真沒良心,事到臨頭了,就盡彼著自己夾著逃命,也忘了身下正跟他相好的女人。」
「我們太沒禮貌了。」
此時一個倏然加入的低沉嗓音響起,使得大廳里正大肆喧鬧的兩個人驀地停下了笑聲,彼此會意地互望了一眼,然後有志一同地將視線移向那個發言的人。
睜著一雙炯亮的灰眼眸,龍毅夫有些不贊同地瞪著他們兩個人臉上的狂妄。
互視一眼,冷蒼岳首先發難,「禮貌?這我倒還是第一次听到。」他轉向一臉心有戚戚焉的白維霖,「白,你听過哪幫馬賊辦事時有先通報對方一聲?」
「阿岳,人家夫子說得也是有理。」先搖了搖頭,但卻又立刻煞有其事地攏起濃眉,白維霖一雙炯亮的眸中卻閃著揶揄,「若真論起來,還真是咱們缺了禮數呢,這樣吧!下回咱們寨里的弟兄們要下手之前,還是先派夫子前去下帖子,告訴他們咱們拜訪的日子,免得……嘿、嘿、嘿。」
對他們毫不客氣的嘲笑不以為意地回了個笑,龍毅夫還是一本初衷的將原意繼續攤出來。
「起碼我們可以避開人家在……嗯……辦私事的重要時刻。」冷面冷語地說著,眼見幾個人全都愣了半秒,然後眼尾都挑了起來,他還是一臉的一本正經,臉部細胞沒一個移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