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著一切的過失均出于自己的那一聲驚叫,所以毛沛珊特別盡心盡力地照顧他,想要彌補自己所犯的過錯。
偏她又健忘得緊,而且又迷糊。前些天端了鍋湯上來時,被頑皮地跟著上來的螃蟹絆了一腳,腳下一個踉蹌,湯就只剩下半鍋,她自個兒還被燙到了手。看在左仲森眼里真有說不出的不舍。
小心地捧著一鍋真的已經變溫的雞湯進來,瞧見左仲森還站在客廳里,毛沛珊關心地問︰「左先生,你今天有沒有舒服一些?」
已經一、兩個月了,本來自個兒的腳傷不用醫生說,連左休森自己都可以宣布痊愈了。就算是偶爾還有些不舒適的痛意,他也壓根就可以帶病上班,反正上班需要用到的是手又不是腳。
但兩個意志堅強的女人反對,所以左仲森只好認命的听從她們的話,繼續在家里「養傷」。
罷開始的確是順從著民意,但漸漸地,他開始習慣偶爾的會將工作拿回家里來做,而且也不再反感著自己的腳踝總是包裹著那麼大一團的紗布、行動不便,那股中藥味更是常常令他動不動就作嘔,但這些不適全都被他克服了。無論如何,現在的他反而常得傷腦筋找盡了借口待在家里。
只為了他喜歡那種被毛沛珊悉心照顧的感覺。
「好多了。珊珊,不是說叫我阿森就好了,左先生好像就很見外。」笑笑地,他糾正毛沛珊對自己的稱呼。
「可是……這樣好嗎?」毛沛珊有些緊張地看了看他,見左仲森堅決地點點頭,她也不再堅持。「好吧,婆婆是不是還在樓上?雞湯都冷了,我要再熱一下。你先上去,我待會兒再端上去。」
「沒關系,女乃女乃正在跟我媽通電話,看情形可能還要聊上一會兒,我在樓下陪你好了。」
陪我?毛沛珊驚慌地瞪著一雙不安的大眼楮望著左仲森,心里很想坦白地對他說,我自己做事就已經夠漫不經心了,你還在一旁看著我做,我會更加手忙腳亂的。但是看到他一臉就這麼辦的表情,她認命地將雞湯捧著走向廚房。
「左……阿森,你怎麼會那麼踫巧抓到小牛?」
「我听到你在樓下的叫喚聲,心里想你或許會需要幫手。」他解釋著。
听到我的聲音?毛沛珊更感到奇怪了。「你在屋子里還听得到我的聲音?」然後自語著說︰「我是不是喊太大聲了?」
左仲森可不願那麼快就承認那時他剛好想要下樓找她……聊聊吧,其實他也不知道想找毛沛珊能做什麼。
他是整個早上心頭一直掛著她,坐在房里對著一張建築圖呆怔了許久,腦子里只是直想著毛沛珊今天怎麼還沒有上樓來。他最後放棄地站起身來,決定要下樓去找她了。才走到門邊,那麼剛好就又听到她叫喚大牛的聲音,他走了幾步將身體探向樓梯間,只听到她急促的腳步聲往樓下僻哩叭拉地傳了過來,然後沒幾秒鐘,小牛的小腦袋就出現在往樓上的階梯,一層一層的跳著上來。
他笑了。
毛沛珊一定是追趕往樓下逃的大牛去了,所以小牛就乘機逃到樓上來。于是左仲森就定定地站著不動.守株待兔地等著小牛自投羅網,然後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將毫無抵抗的小牛逮到了。听到她回到自己屋里的聲音,從未合起的門縫還傳來女乃女乃的聲音,所以他就慢慢地扶著樓梯扶手走了下來,將小牛親自送到她門口。
在這個凡事得當心的時刻,左仲森不敢將自己早已經可以健步如飛的腳步展現出來。如果那麼不巧地給毛沛珊瞧見了,只怕毛沛珊會將對自己悉心的照顧都給撤消了,那他就會沒什麼機會可以像現在這樣天天見到她了。
「你沒有太大聲,是因為我剛好打開了門所以才听得到你的聲音。」他只輕描淡寫地將她的疑問帶過去。
將鍋子放在瓦斯爐上小火加熱後,毛沛珊邊轉過身來邊好奇地問︰「你剛好要出去?」
一轉過身毛沛珊才發覺自己面對著左仲森。而且,還靠得頗近的。他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的?
對于她的問題,左仲森只是搖了搖頭。他知道毛沛珊對于被自己的身體局限在爐子前很不安,因為他可以看到她微低著頭在猛吞著口水。
他應該將身體移開,免得讓她那麼不安。但他就是不願意挪動身體讓她逃開。
兩個人各懷著一顆忐忑的心凝視著對方。
棒了一會兒,左仲森忽然開口問︰「你的手上回燙傷好了沒?」還伸出手將她垂在身側的小手拉起來審視著。「珊珊,其實你不需要煮這些有的沒的給我們吃,太麻煩了。」
想要將自己的手縮回來,但她一使力才發覺左仲森的手也在暗自用力,不讓她的手離開,她微顰著眉頭強迫自己將手在他的手中放松。
人家或許只是因為關心而已,毛沛珊,你不要太多心了。
「不單是煮給你喝的,婆婆也該偶爾吃些有營養的東西。」她的嗓音因為緊張而低啞著。「反正我也是閑著沒事做。而且,那些熬湯的雞骨頭再加點醬油悶炒一下,螃蟹也很愛啃。」
將她的手擱在自己的手掌上,左仲森憐愛地握了握這不及自己手的一半大的小手,手心隱約還能感覺到由她手中傳來的顫意。
她真的很緊張呢。
笑笑地將她的手松開,左仲森決定不要逼她太緊,因為這些天來,雖然她都會上樓來探望著他,但是隨著他的逼進,她探望的時間卻越來越短了。
或許自己真的該退一些,別讓快速的步調將她給嚇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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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全神貫注地留意左仲森的動向,但口里忙著講電話的張鳳儀,還是看到他的身影隱失在門外。她笑了起來、不用問也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媽,你在笑什麼?」電話另一端左仲森的母親莊婉如好奇地問。
「還有什麼,還不是我那寶貝孫子。」說到這一點,張鳳儀就起勁了。「他又到樓下去了。」
「阿森出去了?他不是扭到腳嗎?怎麼還到處亂跑?」莊婉如有些不悅地說︰「這孩子真是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張鳳儀心頭可樂著呢。遠在台北的左昌達夫婦,當然還不知道家里的兒子已經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了。
「婉如,你這就可以放心了。已經有個人開始幫他愛護自己的身體了。」張鳳儀點了個頭,得意地透露著消息。
如果咱們家阿森能聰明些,多為自己制造些機會,只要珊珊能多聚些心神給阿森,不要人閑閑地沒上班,整顆心還盡彼著那幾只動物,讓她轉移心神到阿森身上,這件事會更加快速地圓滿完成。張鳳儀心里想著。
莊婉如可是听得有些不敢置信,先是怔了一會兒,才有些結舌地說︰「媽,你是說阿森……他有女朋友了?」微提高嗓門,「媽,你可不能開我玩笑呀,真的還是假的?咱們家那個愣小子交女朋友了?」
「這種事還會假得了嗎?我看阿森哪,每回見到那女娃兒眼都直了,魂兒都飛了。逮著機會還要逗弄、逗弄人家,這不是有意思是什麼?」張鳳儀開始詳細地報告著自己這些天來的觀察。
末了,莊婉如急切地決定他們夫婦倆,必須近日內親自到台中來看看未來的媳婦。
「慢點、慢點。你們也不用急著下來,畢竟八字都只畫了一撇而已。」對于自己兒媳婦的急切,張鳳儀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