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雄心壯志,期待在警界闖出一番天地,上司也對他以寄予厚望。
然而妻子的身體虛弱一直是他的隱憂,尤其他的工作越趨沉重,常常得在國外出差兩三個星期。他當然深愛妻子和女兒,但對于工作卻無法輕言放棄。
賢慧的妻子自然明白丈夫的難處,最後她犧牲自已和女兒與丈夫相處的時間,要他全心全意的在工作上表現,井保證她會照顧好自己。
他雖然自覺虧欠,卻也割舍不下工作,最後義無反顧的前往國外駐守保護使館人員。
這期間雖然與妻子女兒時有聯絡,卻因空間距離的相隔,而不能真正的聊慰相思。三個月才回去一次的情況下。原本與他不親的女兒變了個樣,總是冷冷的看著他。
妻子要他放心工作,嘴角仍帶著溫柔微笑,讓他放下心頭一塊大石,專心于工作。
人在美國的他在一次意外中,為救艾略特而受重傷,有一陣子昏迷不醒。
在美國政商界頗具影響力的艾略特雙親堅持要負責到底,復來清醒後的他在醫院休養了一段時間,其間他一直埋怨妻子與女兒沒有前來探望,只有艾略特心懷感激的天天來看他。
等到可以勉強行動,他便要求回國休養。
飛越了海洋,抵達家門的第一天,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房子,後來是鄰居告知才曉得妻子的死訊。
在他受傷的那一段時間,她的病情急遽惡化,撒手歸西,卻因距離遙遠,幾次聯絡不到,他無法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突聞噩耗,他魂魄要時分家,手腳不听使喚,眼前一片黑,幾乎昏厥,他撐起精神跌跌擅撞的趕往火葬場。
炎熱的火葬場外,踫上由玻璃門緩緩步出的女兒,剛滿十二歲的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稚弱,一身漆黑的衣裙,頭發別著一小段白麻布,雙手環抱著一個木盒子,里頭裝著母親的骨灰。
「品婷!」他一喚,心頭不禁發酸,乍見妻子的骨灰,眼淚流了出來,跪倒在地,心痛得無法言語。
而女兒一雙憔悴紅腫的眼則恨恨的瞪著他,宛如見到仇人,從那一刻起,她與父親無話可說,她永遠都是冷冷的瞅著他,不發一語。後來他便辭職在家照顧她,誰知她卻不領情,老是想去住宿,離他遠遠的。
石叔在陳述的同時不停的頻頻拭淚。
艾略特陷入沉思。
想不到石叔為了救他,而錯過了與妻子見最後一面的機會。石叔是明理人因此從來不提,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
自從知道這件事後,他就不斷的想象,小小的她綁著兩條辮子,孤獨的站在焚化爐前看著自己媽媽的遺體,化為一堆骨灰。
當時她還是個小孩,這件事應該對她造成很大的沖擊吧,她必須獨自承受驚慌、害怕、無依和失去親人的感傷。
也難怪她對自己的父親一直不諒解,怨恨他沒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這是個難解的結,自己也要承擔部分的責任,卻還不明事理一味的責備她,挑起她苦痛的回憶,他實在是太過分了。
他的家庭富裕,上有兩個哥哥,下有一個妹妹。父母都在大學任教,兄弟妹妹和樂友愛,大家事業都有成就,並不會給彼此壓力,父母的教育來采取自由放任,有話就開誠布公請清楚。
所以他才會對石家緊繃的家庭氣氛感到不可思議,並想改善他們之間的關系。
如她所說,他真的造次了。
夜晚的街道十分寂靜,偶有飛車呼嘯而過後便陷入一陣安靜。
他背上的佳人有了動靜,口齒不清的叫道。
「這是……哪里?」
「回家的路上。」
「回家?我不要回家!」
雖然喝醉酒,但她還能清楚的憶起方才的沖突,頗時像個耍脾氣的小孩激烈的揮舞四肢,不停的晃動,他得努力穩住身體,才能避免被後頭不停扭動的她絆倒。
「乖,婷婷最乖了,不要鬧好不好?我們回家睡覺覺喔。」他想起自己也是以同樣的手法應付四歲大的佷子,當時他在百貨公司要不到玩具而哭鬧。
「不要!我不要回家!」此時的她比平常更別扭,更難擺平。
途中,她的鞋子不知被踢飛多少次,最後他只能拎在手上。
「為什麼不回家?你爸爸在家擔心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你都不知道!」
「騙人!」她使盡力氣大喊,用力捶打他的肩膀。「你……你騙人!他根本嫌我是累贅,他根本不想回來,他一點也不關心我跟媽媽!」說著。她控制不住哭了起來。
「嘿,別哭喊,你別胡思亂想,你爸要是不關心你們,就不會照顧你到大了。」
「誰希罕!他不過是想減輕自己的罪惡感,他不理妻女的死活,一心只想完成他的事業。去啊!快去啊!我又沒絆著他,老是裝一副委屈的樣子,他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他嗎?他做夢!」
明知道她可能清醒後根本不記得現在發生的事,他還是安撫她。
「你們是父女,這世上最親的人,要好好的把握現•在,過去的錯誤大家都不願造成,然而發生都發生了,我們也無力改變,石叔他也煎熬了大半輩子,你難道還不能原諒他嗎?」
「不能!我就是不能!你都不曉得直到現在我還會做噩夢,夢到我一個人在一望無際的黑暗里,捧著媽螞的骨灰不知何去何從。沒有人幫我,我找不到爸爸,殘怎麼都找不到爸爸。」她悲傷的啜泣,不停的揉眼楮。
淚水濕透了他的襯衫,他把她放下,溫柔的凝望哭得像孩子的她。
酒後吐真言,沒有了平時的冷酷,她收起了利爪,叨叨絮樂的詞句是她心底最深的憂郁,她看起來很無助,比平常更惹人憐愛,哭個不停的模樣,跟平常以堅強冷漠武裝的她美好多。
「媽媽一直咳嗽,一直吐血,我好害怕好害怕,可是沒人能幫我,我都不知道要倚靠誰,嗚嗚……」
「乖乖,好好,我知道我知道,小婷很可憐是不是?」
艾略特憐愛的把她摟至懷中,溫柔的安慰她,
真是一個小可憐,不過她真的好可愛喔!
艾略特享受她少有的柔弱,下巴不停的摩擦她的頭頂,忘情的嗅聞她秀發的香味。
要是她永遠這麼依賴他,不知該有多好。他突然心生奢望,有所期待。
正當他在陶醉時,下巴猛然受到撞擊,痛得他衰哀叫。
始作俑者義憤填膺的高舉雙手,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
「艾略特大混蛋!」
什麼?
艾略特瞪眼撫著自己的臉時,她搖搖晃晃的沖到他面前,凶巴巴的逼問。
「說!你是不是跟他一國的?」
「跟誰?」
「艾略特那個混蛋!」
「我……我是混蛋?」
「沒錯!艾略特不僅是個混蛋,還是、痞子,自以為是又愛管閑事、假道學……」
她洋洋灑灑的咒罵著,口齒之清晰完全不像喝醉酒之人。
自認人緣超好的艾略特傻眼了。
是,他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不好,可也應該不會差到哪去。頂多是討人厭,可是怎麼連、渾球這種字眼也加諸于他身上?才兒星期,她就把他列人十大惡人之首了?
敝不得東尼要他好好加油,可是他自覺沒對她做任何過分之事啊!
除了特意到她的班級,可這也是為了方便調查。偶爾喜歡在口頭上佔她便宜,刺激她的愛慕者,他會放風聲說他們兩人住一起,也為了想看她冷硬的臉孔有生氣一點,他會逗逗她,可這些都無傷大雅,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