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人吃人、殘酷至極的社會里,要往上爬,人的心理與個性必會遭到某種程度的扭曲。所以他們偶爾聚聚聊聊,也算丟棄心中多余的垃圾情緒。
女方與他對生活有同樣的顧忌,所以他們合得來。不需天長地久,不需海誓山盟、海枯石爛,快樂就好。
洪彤身為知名影星,在華人世界頗有名氣,卻未見她有成家的打算,幾次的緋聞全是為戲宣傳所炒作的。
這樣有錢有名的都會女子的心理卻是曲折離奇,令有心追求的男人難以突破。這也算是男人們的一大悲哀,無法讓條件如此優秀的女子感到安全。
真是大大的糟蹋了!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沉思的洪彤听到他的嘆息,好奇的問︰「不是說有工作,這個月不在台灣?」
他苦笑,「取消了。」
「方便透露原因嗎?」她促狹的眼露笑意。
「算了,不說了。」想到那窩囊的投降糗事,他就不想提。
洪彤忍俊不住的挖苦他,「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得到,最近也時有所聞。前些日子姊妹淘聚會時,還拿這件事取笑呢!」
他板起臉,手指上的煙夾得死緊,「說些什麼?」
看他慌張的樣子,她同情地說︰「她們說不苟言笑的裴老師,工作時不講情面,竟被一個小女孩收服得死死的,任由搓揉,完全一改給人集智識與才華于一身的印象。」
懊死!他知道被說得很難听,可沒料到竟被傳成耍寶的諧星小丑!
「所以即使你不說,我還是可以知道你的消息。」
他臭著臉,悶悶的埋怨,「太不光彩了!」
「你也毋需反應太大,這種事是要看結果。」她頓了頓,再踱回床邊,一把接過他的煙,輕輕吸了幾口,再緩緩吐出。「反正你遲早要嫁入袁家,還是早點棄械投降吧!」
一句回馬槍,戳刺得他來不及反應,猛然吸進幾口煙,嗆得他猛咳。
洪彤像個妖女般,原地旋轉,任由裙襬飛舞,還咯咯咯的直笑。
听說她最近接了一部古裝戲,片商指名要她演絕代妖婦,看來她游刃有余,並能大紅大紫。
「妳還有沒有良心啊!在我傷口上抹鹽,嫌我不夠疼。」他咳得眼淚直流。
「雖說同是天涯淪落人,一樣是處于谷底,但是我就見不得你比我好過,有深愛的人在身邊還拿喬。」說到傷心處,她停止嬉鬧,淡漠的苦笑,「我至死都不得與他相愛呢!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裴文杰忍無可忍地說︰「妳怕什麼?想就去啊!妳不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嗎?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就算他是妳的繼父,那又如何?」
一觸及自己的私事,洪彤無法客觀,更提不起勇氣,她試著解釋,「你不了解,他並不愛我,對我只有親情,何況我們之間還有身分上的枷鎖。他是大學教授,為人師表,人言可畏。」
戰友失望挫折的語氣,讓他看不過去,「去他的人言可畏!妳母親與他只維系兩個月的婚姻便去世。是他把妳養得大方美麗,看著妳成長,我就不相信毫無血緣關系的兩人,能無動于衷。」
「我們兩個人互以對方為榮,小時候我跟他很親,想不到長大之後,他就開始避開我,我們反而客氣生疏。我每次回國約他吃飯,本想好好相處,他卻次次找女伴當擋箭牌,好似我是洪水猛獸。」她笑著說,臉上的表情卻比哭還可怕。
「拒絕妳這位風情萬種的絕色美女,真是造孽!」他幫腔。
洪彤聞言,沒氣質的仰天狂笑,「你真該看看,當我二十二歲那年跟他表白時,他臉上驚恐的表情,活像我是瘋子。」
他想問那位教授是否讀書讀到頭腦都僵化了,但他不敢造次。
她話鋒一轉,「所以給你一個忠告,愛你所愛!」
「什麼意思?」他嚴肅的睇凝她。
「你明知故問!」
「我是真的不明了妳的意思。」他的動作卻與說的話有著迥然不同的態度。他有些慌亂,動作也急切毛躁了些。
他迅速起身至浴室,打算回避她的問題。
洪彤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馬上追至浴室門口,隔著門,大膽的挑釁,「對我還想隱瞞什麼啊?」
裴文杰邊淋浴邊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聲量大聲反駁,「我沒有!」
「你實在很像他。你們男人都太自私了。」同受愛戀之苦的她,對于女性所受的苦,同仇敵愾起來。
「我自私?我真自私的話,早走人了。」
「那你是承認你愛袁大小姐?」
他被逼得惱羞成怒,「跟妳說過多少次了,我們之間不是那種關系。」
她氣定神閑的打呵欠,「真理越辯越明。」
裴文杰不可置否,浴巾往腰間一圍,淌著滿身水,又踏出浴室。閃過她身邊時,還丟下一句,「神經病!」
「罵我神經病!那你敢不敢接受我的質問?」她雙手扠腰,往房間中央一站。
一百七十五公分的模特兒身材,與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裴文杰一比,是有些勢弱,但是眉宇間的好強卻是恍若見過。是!新時代女性可不比從前,凡事據理力爭,拚命不服輸才是時代的美德。
輸人不輸陣,裴文杰雙手抱胸,兩腳一跨,喝道︰「來啊!誰怕誰!烏龜怕鐵錘!」
「這句幼稚的話是誰教你說的?」
「媛媛!」
洪彤點頭,「你平時不抽煙,偏要與我見面才想毒死我。怎麼,想維持好形象啊?」
「我不想她有樣學樣。況且她與我相處時間多,吸二手煙不好。」這理由十分充足。
哼!耙情就不顧她的身體!洪彤心想。
「你明明可以雲游四海,看盡人生百態,甚至做好工作,但是卻因袁大小姐一句話,就取消合約,連遠處都不敢去太久。試問這合理嗎?」
「因為她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錯把友情當愛情。在她認清事實的這段時間,我必須顧及她的心理,免得她鑄成大錯。工作隨時可以接,想環游世界也可隨時走,何必急于一時。」
洪彤佩服的搖頭,「自欺欺人!你疼她的程度根本超過常人。」
「這也沒有疑問。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她是我青少年時期的唯一玩伴,我跟袁家交情匪淺,她就等于是我妹妹,我疼她是理所當然。」
死鴨子嘴硬!她冷覷著他,看他理直氣壯的跩樣,心中火氣就上升。「裴大公子,有沒有可能其實是你誤把愛情當友情呢?」
他像是听到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話一般,露出瞧不起人的表情,冷嘲熱諷道︰「洪大美女,別以為我是妳那呆板的教授。更何況我壓根不相信愛情這種無聊的東西,只有妳這種人還想找真愛。」
「講就講,干什麼做人身攻擊!他可不是一般的教授,他一點也不古板,人家斯文氣質好,在學校可是擁有一大票學生愛慕者。」她護起自己的愛人來。
「嗤!苞我炫耀這個,妳不是自討苦吃嗎?覬覦者多多,妳相對就辛苦些。」這樣說還不過癮,又趁勝追擊,「不過妳不用怕,因為妳是他的繼女,你們相處的時間多,機會也會多些。」
可惡!明知道身分是她唯一的致命傷,他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太歹毒了!
她氣得吹胡子瞪眼,做不得聲。
哼!想跟他斗,也不去打听他可是有名的蓮花舌,死的都能掰成活的。「別以為玩相機的人都不善言詞。要不是我愛攝影,我想我可能是最優秀的業務人才喔!」得了便宜還賣乖。
洪彤咽下怨氣,使出最後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