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男瞪著他︰「簡直是得寸進尺。」
「哎呀,拜托啦,我的好老婆,快做營養早餐,我怕雲平餓肚子。」就見一個大男人佯裝無辜地撒嬌。
方勝男堵他一句︰「下禮拜我就可以解月兌,甩掉你這麻煩精了。」
她決定跟凱文離婚,讓他跟雲平這對愛侶真正無羈絆。
「至少現在還是,只要我還是你老公,我就要好好地利用我的身份,你就要幫我的忙。」他理直氣壯地表示,「況且中國女人不是有三從,從父、從夫、從子?」
她喝著咖啡,閑閑地丟了一句︰「你又不是中國人。」
「嘿,我雖是美國籍,但是我媽可是海島人喔。」
「瞧你一副驕傲的樣子。」
「好啦,頂多我放你一天假。」夠慷慨了吧。
她搖頭︰「三天。」
他挺直身子,試圖用高大的身軀使她屈服︰「兩天,你想讓公司唱空城計啊?」
方勝男仍舊緩緩搖頭,不為所動︰「那就算了,我回去睡回籠覺,反正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等等。」他沒轍地屈服了,「三天就三天,你這沒良心的老板娘,公司那麼忙,更別說我還付你六位數的薪水。」
方勝男毫不留戀地攤手︰「盡避開除我吧,我還會萬分感謝,恰好我可以去紐約看畫展。」
凱文一不小心就自掘墳墓,他差點就忘了方勝男畢生最大的志願,就是當個無所事事的米蟲,醉生夢死在酒池肉林里。
認識她五年多,她鮮少提起家人,不過據說因為她家族的人對她期望很大,所以從小強迫她學習各式各樣的知識,連游玩的時間都被剝奪,毫無童年可言,在她能過自己的生活後才有「休息到死」的願望。
扁看她的名字就曉得她家族對她的期望。
方勝男瞧他一副不甘心的樣子,決定取消交易,回房睡覺。
「你請自便,門口在那兒,你要用何種姿勢滾都可以。」
眼見救星要溜走,凱文不顧形象,迅速地跪倒在地,拖著她的腿。
方勝男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你有沒有骨氣咧?」
凱文不以為意地道︰「我愛雲平,我是需要你幫忙的痴心男人,骨氣不算什麼。」
聞言,她的雙臂爬滿雞皮疙瘩,她彎捂住他的嘴︰「夠了、夠了,再听下去,我怕我會嘔吐至死。」
最後她在痴情男眼巴巴的監視下,打了通電話到隔壁請雲平。
雲平起先還不肯,是她一番曉以大義後,他才暫時肯讓凱文回家,不過是帶罪之身,處在觀察期,她看凱文這陣子還是得安分點,免得被雲平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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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快樂的休假很快就過了,方勝男無精打采地晃著小皮包逛進位于人民南路上的一棟大廈里。
這棟大廈一到五樓都是凱文的設計工作室,一樓的展示場地設計得光鮮亮麗,現代感十足。
其實凱文真的很有才華,就是不願太賣力工作,寧願守著這個小地方,夠吃飽玩樂就滿足了。
早在三年前他剛闖出名聲時,巴黎時裝界就有人肯資助他把工作移到國外,結果他一听到要離開雲平,連看都不看就把一大堆契約書退回,踐得很。
這一點他們倒是有志一同,凡事不強求。
方勝男一進門就見幾個不修邊幅的工作同仁,沒力氣地跟她打招呼,有些還趴在桌上睡大頭覺,對她這個老板娘一點也不以為意。
她跟凱文一致認為,他們不需要太盡責的職員,得過且過就行,除了某人。
「阿男。」秘書阿如匆匆忙忙地走過來。
「好久不見。」阿如是那個惟一的例外。
「嗯,你有幾個案子要簽,我已經送到你的辦公室。」
她皺眉埋怨︰「好啦,一上來就要我辦公,真不會體諒人,去幫我泡杯咖啡來。」
阿如閑閑地道︰「自己去泡,我沒空。」
天啊,這等頑劣的秘書,竟敢對上司這樣說話!
方勝男責備道︰「你這是什麼態度?世界上哪有秘書會叫自己的上司泡咖啡,你不想領薪水啊?」
阿如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有恃無恐︰「開除我啊,拜托快點。」
她一听心驚膽跳。怎麼可以呢?她常常蹺班看電影、回家睡覺,都靠阿如掩護,而且有些決策還是阿如批準的,少了她,她豈不是要做牛做馬?
六月債還得快,她依稀記得自己好像也是這樣堵住凱文的嘴巴。
不成,公司可以沒有她,但是萬萬不能沒有阿如啊。
眼看威逼不成,她改為哀求,假裝啼哭地道︰「阿如,我的阿如,不要說這種無情無義的話,看在我當初錄用你的分上,不要輕言辭職嘛!」
阿如一听到「錄用」兩字,火氣陡升,反倒教訓起她︰「當初是我剛踏人社會,純真善良,眼楮長在背上,才會一腳踏上賊船。我只是應征秘書,為什麼要做經理該做的工作?」
「阿如,別這樣嘛,息怒啊。」她賠笑討好。
「想開除我,求之不得,我為了這工作,已經連續賠上三個男朋友,你存心讓我嫁不出去是不是?」
「哎呀,結什麼婚,只有大傻瓜才會想結婚,結婚是個大傻瓜,你沒听過有首歌是這樣唱的嗎?」
阿如冷瞪她︰「別以為上岸了,就想以過來人的姿態勸我,誰不知道你跟凱子老板假結婚,只是個幌子。」
「是、是,你說的都對。」她決定當烏龜,讓秘書出出怨氣。
阿如忿忿不平地抱怨︰「真不曉得公司怎麼會賺錢,上天有沒有長眼啊?這麼懶散的態度,每年還有幾千萬的淨收。」
方勝男恬不知恥地拱手自謙︰「好說,但求溫飽而已。」
咦?凱文的辦公室空無一人,難道他一早就蹺班了?
「你們的凱子老板呢?」阿如稱凱文為凱子,她也跟著她叫。
「跟你一樣休三天。」這些大佬就是沒責任感。
「不會吧?這麼不負責。」發覺好像也罵到自己,方勝男連忙改口,「這麼有福氣,我終于知道為什麼大家搶著做老板了。」隨時可以放假,愛不來就不來。
「所以你今天沒到五點不準下班。」阿如事先警告方勝男。
雖說平常人朝九晚五是很正常,不過對方勝男來說,朝十晚三還嫌累。
這女人坐不住椅子,常常借故上廁所,或者到樓下呼吸一些新鮮空氣,而這一去往往沒有回來過,連手機都關機,是屬于計劃性犯案,而且是前科累累,有眾多案底,是個慣犯。
老板不在家,老板娘才剛來就想溜,難道又要丟一大堆工作給她啊?
今天不壓著她把工作做完,她不會讓她走,她甚至已經有了挑燈夜戰的打算。
方勝男看著秘書臉上堅持的表情,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走到自己的辦公室,看見桌上成堆的公文,還沒踫到椅墊,她就想起立奪門而出。
阿如眼明手快地施展獨家擒拿,按住她的肩膀,威脅道︰「給我批完再走。」
「放手、放手,我知道了。」她學著摔跤選手拍打桌面認輸。
「哼!」阿如這才松手,把她往前一推。
她愁眉苦臉地望著這堆公文,唉聲嘆氣︰「苦命啊。」涂著紅色蔻丹的手指,攏了攏在家精心整理的波浪鬈發。
她認命地先抽出一個最薄的公文夾,開始辦公,只要她稍稍抬頭,就可看見阿如橫眉豎眼地瞪著她,害她馬上像個小媳婦似的垂下頭努力工作。
堡作不到一個小時,她又抬起頭來思考。
窗外的天空那麼的蔚藍,白雲是那麼悠閑地飄過來、飄過去,自己為什麼要浪費大好的青春,在這些黑字體、數據上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