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麼單純的理由,摧毀她多年鞏固的心防。
李鼎鶴會看輕她嗎?疏遠她?鄙視她?對她有不同的評價?
她太了解別人對罪犯的看法,被老師輕視、被同學排斥、教室有東西失竊,第一個
搜的永遠是她的書包。
盡避她是品學兼優的資優生,一旦被扣上帽子,永遠有洗刷不清的污點。
是,沒錯,她很在乎李鼎鶴對她的觀感,在她好不容易對某個男生有好感時,她實
在不想因為自己的家世背景而打退堂鼓。
她挫敗的落淚,傷心的趴在桌子前啜泣。
「喜兒,你怎麼在家?」胡月娥從門口走過,發現女兒在家。
喜兒趕緊抹掉眼淚,撐起虛弱的笑容,不希望母親為她擔心。「沒……沒什麼啦!」
胡月娥端睨女兒哭紅的眼,「你剛哭過?」
「頭有點痛,所以先回來,剛剛是痛得受不了才會哭。」
「真的嗎?」胡月娥半信半疑,但還是起身到櫃子找藥,端白開水給她。「先吃顆
止痛藥,我換件衣服再陪你去醫院檢查檢查。」
「不用了,媽。我藥吃一吃,躺一下就好了。」她突然注意到母親黝黑的臉頰上有
蚌淺淺的紅印。「媽,你的臉?」
胡月娥想起早上的沖突,馬上著急的解釋,「是我不小心自己打到臉。」
「你沒騙我吧?」瞧她慌張的模樣分明心里有鬼,她起身意圖往高家去。「我去問
斑家幫佣的同事,問你的臉是怎麼打到的?」
她卷起袖子,一派要打架的氣勢,讓胡月娥不得不說實話,「是我做事做不好,惹
斑小姐生氣,所以——」
「所以她掌毆你是不是?」她憤怒的拍桌。
答案昭然若揭,她氣沖沖的要找高婷婷算帳。欺負她也就算了,她不計較;敢打她
母親,她就要有住院的打算。
「別這樣,喜兒,是媽媽惹她不高興,你別再去惹事。」她著急地拉著女兒,怕盛
怒中的她真的會做出傷害婷婷的事。
「媽,你那麼好說話,怎麼可能惹到她?一定是她藉故找碴。」她真的不了解,母
親為什麼老是護著高婷婷?
「唉!誰教我們對不起她。」胡月娥仍舊以此為借口為她月兌罪。
「我們哪有對不起她?全都是父親,全都是那個跟我們沒關系的男人犯下的,再說
你救她那麼多次,還都還清了,哪還有欠不欠的道理?根本是你太慈悲善良。」
「話不是這麼說。」胡月娥蒼老的臉龐有著無法理解的哀傷。
「媽,我們搬離高家好不好?」她實在不想在高婷婷的陰影下生活。「我會賺錢養
你,假如你怕報應,下輩子就報在我身上好了,我怕再這樣下去,我們的後半輩子都會
毀在高家。」
胡月娥眼神慌亂,表情復雜的嘆息,「事情沒那麼簡單。」
「你把困難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啊!我不想你為了她莫名其妙的發脾氣而遭殃。
你不在乎,我可是很心疼。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當寶,她卻把你當草,太過分了。」
面對喜兒的貼心孝順,胡月娥感動的模模她的臉蛋,慈祥的安撫,「我知道你為我
擔心,我也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但是我有我的顧慮。」
「顧慮?苦衷?從小到大你老是這樣搪塞我,我都二十幾歲了,你還想騙我?」她
忍無可忍的吼道︰「你能不能自私點,多為自己著想?!」
胡月娥愧疚的垂下眼,不言不語。
喜兒哪里會曉得其中內情?她就是太自私、太貪婪,才會用自己的女兒頂替真正的
斑家大小姐。眼前事事以她為重、孝順善良的喜兒,根本不是她的女兒。那個撒潑、嫌
貧愛富、霸道無禮的高婷婷才是她親生的。
盡避如此,母性的偉大在于無條件的犧牲奉獻。
斑婷婷再怎麼丑陋、再怎麼頑劣不受教,集所有罪惡于一身,在她眼中,她仍舊是
她懷胎十月的寶。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難道這樣還不夠自私?倒是喜兒,真心更意的侍奉她,
隨遇而安的跟她過苦日子,還要背負原本屬于婷婷的罪業,貼上罪犯之女的標簽,遭人
譏笑。
偏偏帶頭鬧事的全是婷婷,這使得胡月娥更加羞愧。還好喜兒本性柔順溫善,忍氣
吞聲,並不計較。
這輩子她虧欠喜兒最多,對她滿懷愧疚。假如真有來生,她願意為她做牛做馬。今
生,她只想在婷婷身邊,好好照顧她。
喜兒睨了眼母親愁眉苦臉的模樣,激烈游說的語氣只能收斂。她低聲下氣的問︰
「媽,你生氣啦?」
「沒有。我怎麼會生你的氣?你也是為了我好,不想我太勞心勞力。」
胡月娥露出虛弱的微笑,看得喜兒自責萬分。
母親含辛茹苦養育她二十幾載,沒讓她餓過一餐飯。小時候身體差,發燒時母親常
常整夜沒睡在旁照顧她。假如她連這點委屈都不能忍,那她真枉為人子。
再一次,她再一次屈服在母親的悲情攻勢中。
至于李鼎鶴,她只能死心。高婷婷說得沒錯,除去她不堪的身份背景,他們地位也
不相配。
經過高婷婷的惡意宣揚,公司同事大概也對她的家庭背景略知一、二,她又得從零
開始。在所有內情曝光之後,她不冀望別人還對她像以前一樣友善,心無芥蒂。
但是跟李鼎鶴保持距離是絕對必要的,她不希望母親因為她而遭到高婷婷的虐待,
再說李鼎鶴說不定已經開始後悔認識她了。
一想到此,她胸臆間不禁傳來不舍的痛楚。
望著母親哀求的臉,像往常五樣,她忽略自身的感受,頓時安靜下來。
第七章
「我出國這幾天,公司還好吧?」高正清意氣風發的坐在皮椅上,探問李鼎鶴。
「嗯,還算正常。」
「那就好。」他滿意的點頭,習慣性的捧起自己的茶杯,啜飲一口後,臉色微變,
「這茶的味道怎麼有些不同?」
對于高叔的抱怨,李鼎鶴據實以告,「因為不是喜兒親手泡的。」
「喜兒?」對啊,他從一進門就沒見到她,剛剛的早餐會報也不見她的蹤影。「喜
兒呢?跑哪里去了?她不是你的隨身秘書?」
李鼎鶴露出苦澀的微笑,「她請假。」存心避不見面。
「請假?為什麼?喜兒可說是公司的模範員工,台風淹水她都照常上班。」
「她來電說母親身體不好,要專心照顧她。」李鼎鶴的語調隱含怒意。因為他明白
這根本是逃避他的借口。
自從發生那件事後,她就計劃性的回避他,連續三天不來上班,到她家也找不到人。
他真的不了解她是什麼想法?連他想明確的表白自己的心意,當面問清一切的機會都沒
有。
這不僅急壞了他,也把他的好脾氣磨光。幾天下來他像無頭蒼蠅般,胡思亂想,整
蚌人靜不下心來辦公。
不過也終于讓他理清自己的心意,他的確喜愛上喜兒,而且也發現她絕對有能力影
響他的正常思考。
應該說她是他的弱點,這般危險的女人不綁在身邊怎麼行?
他發誓,再次見到她時,要狠狠的吻她,把她吻得昏頭轉向,繳械投降,把所有的
秘密、委屈都告訴他。首次當君子,竟落得被遺棄下場,他決定要好好反擊。
盡避話說得滿,令人苦惱的是,他現在還無她的下落。
「叩、叩。」有人敲門,李鼎鶴漫不經心的往後瞧。
想不到進來的人竟是朝思暮想的喜兒。
「對不起,我請了幾個小時的假,所以晚點到。」喜兒目不斜視,端了杯茶送到辦
鮑室,也故意忽略身邊男人質疑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