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則是溫情滿人間,剛和解的沈氏夫婦一天到晚上演著肉麻的愛情劇,教懷慈動彈不得,眼楮不知擱哪兒才好。
當初沈榮生怕寂寞,一起送醫院時,硬要和她同住一間病房;沒想到有機會和妻子和好,便天天虐待她的眼楮,她曾好意的要換房,卻听沈榮生這麼說——
「換房?換什麼房?你在這住得好好的啊!」
其實一點都不好,像現在他們兩夫妻又在互相喂食了,旁若無人,她早該堅持自己的主張才是。
只听見沈夫人用嬌滴滴的聲音哄誘丈夫吃補藥,「來,這很燙喔,我吹吹就不燙了,我第一次煮,不曉得你喜不喜歡吃?來,張嘴,啊——」
沈榮生也不甘示弱的表現,「嗯,沒關系,你煮的就算是毒藥我也吃。」兩個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夫妻,你來我往的訴說情話,好像忘掉他們爭吵了十幾年。
不過勸合不勸離,他們能相愛,也是一樁美事。
愛情鳥終於注意到一旁紅著臉的懷慈,好心的問道︰「小慈,來嘛,我這里還有,你吃不吃?你沈伯母的手藝不差喔!」
被稱贊的羅惠芳嬌羞的頂了頂丈夫,「哪有你說的那麼好。」接著兩人又開始打情罵俏起來。
天啊!誰來救救她啊!懷慈在心中申吟。他們根本不在乎她這位外人,照三餐演出,而她總不能裝睡一整天吧?!
不能置信的是,她每天最盼望的竟是護士推她到宋力行的診療室做檢查。
好不容易等候的時間到了,她恨不得護士手腳快一點,趕緊送她去見宋力行。
「怎麼?那麼高興見到我,瞧你一副解月兌的模樣。」宋力行一襲白袍,打趣的幫她做檢查,動作仔細小心。
是啊,她的確想不到,認為最難纏的角色竟然這麼出色,耐心的為她做醫療,專業得令人刮目相看。
「怎麼目不轉楮的盯著我,不怕我了?」
她露齒一笑,「我從沒看過你工作的樣子,覺得你好厲害。」
他挑眉,「不再把我視為壞人啦?那麼我是否被你歸類為可接受的人種了?」
知道他的話沒有惡意,她比較沒戒心的交談起來。
「不可否認,你之前的行為,在我的印象里是很……狠……」她試圖尋找恰當的形容詞。
「惡霸?」他主動提供。
懷慈撥撩額前的頭發,「其實……其實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你還耿耿於懷是吧?」他讓她仰躺在器材前,準備做物理治療。
「要忘掉是很難的。」她低喃的抗議,就是有這種事,欺負人的總是很快忘記自己的殘酷,倒是被欺負的人會永遠銘記於心。
「喔?那麼你說說看,我是怎麼樣的壞法?」宋力行倒是想回顧自己的童年,由別人口中說出又是另一則故事。
真要說出口,懷慈又不知如何開頭,屬於宋力行的記憶寥寥無幾,倒是大魔頭的罪狀,歷歷在目、難以忘懷,好似他動手燒她的衣服只是昨天的事,而頭上的傷疤還有隱隱的熱疼感。
「會痛嗎?」宋力行指治療的過程。
她趕緊搖頭,「不會。」
「那干嘛不說下去呢?我洗耳恭听。」他誠意十足地想彌補以前的惡行。「我絕對沒有要為自己的行為月兌罪,雖說孩子絕是愛惡作劇,而且我們一干人犯當初全都是幫凶。但是請你仔細的回憶,主嫌是不是另有其人,你是否所怕非人?」
面對他咄咄逼人的自我辯護,她低下頭去不言不語。
「我說得沒錯吧?我老大——沈青嵐才是凶手。」他猛然貼近她的臉,增加驚懼氣氛。
懷慈戒備的瞪大眼,听著他說下去。
「我一直很懷疑老大為什麼要到國外念書、發展,之前全沒一點徵兆。那年暑假發生的事只有當事人明了,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絕對是促成他出國的原因。」他抽絲剝繭的推測。
那年暑假發生的事很平常,沈青嵐如同往常的欺負她,害她頭上留個大疤。她不相信大魔頭會因此而內疚遠離台灣,比較有可能的是,沈伯伯處罰他,所以要他去國外念書。
反正他現在又不在這里,她沒什麼好說。
宋力行突然詭異的笑著,行動緩慢的靠近她,「你一定認為不要緊,他在國外是吧?」
她被動的點頭。
「但是情況變了。」
「什麼意思?」空間霎時凝縮,氣溫下降,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因為沈青嵐要回來了。」
※※※
紐約的商業樞紐華爾街。
人們匆忙的行走在街道上,為著生活而忙碌,這是一個專為工作而生存的城市,處處可見高樓大廈林立。這里的每棟樓宇都代表著一個商業帝國,全世界龐大的經濟交流全匯集在此地,每個優秀的人才都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在這里立足。
沈青嵐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領著自己的軍隊,企圖締造龐大的商業帝國。
沈青嵐這三個字,在以白人為主的上流社會中,可說是一個炙手可熱的名詞。他過人的表現和能力使得眾人紛紛想拉攏他,以換取好處。再加上他有如希臘雕像般剛毅的面容,炯炯有神的黑眸,薄而性感的唇瓣,迥異於黃種人平板的面孔,讓不少名門淑媛趨之若鶩。
他站在公司的頂層,透過落地玻璃窗俯瞰外面的世界。地面上閃爍的霓虹燈彷佛是五顏六色的鑽石,迸射出的光彩閃閃動人。
幾位西裝筆挺的高級主管面色沉重的坐在沙發上。今天他們臨時接到通告,說沈先生要見他們。沈青嵐視線暫時離開外面的世界,回頭面對他的智囊團。
「今天請各位到這里來是有原因的,大家跟在我身邊很多年了,都知道我們公司其實是由台灣的母公司衍生出來的,換句話說我們是開拓先鋒,而每位都是勇猛的戰士。因為各位的努力,使我們成功的佔須疆土,如今我必須回去操控大局,留下一半的人為我們繼續經營。」他把問題丟給下屬思考。
人才濟濟的智囊團一听領導這麼問,全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們願意跟你回台灣。」
沈青嵐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雙手交疊的放在膝蓋上。「我的意思你們還不懂。我要挑一班優秀的人留下負責決策動向,或是適時的向我報告。」能被留下來就是代表著被他所認可,在同儕間是一項殊榮。
以前他們全是找不到工作或是在小鮑司干文字員的,多虧了沈青嵐的賞識,他們才有今天的高地位、高收入。之前的恩惠全化為忠心耿耿的報答,他們願意竭盡所能地為他賣命。
選定幾位人選後,他把目光又放回窗外的燈海,揣想台灣的車海是否如此地一般美麗……
※※※
睽違多時又再次回到工作崗位,竟然對公司感到生疏。
由於懷慈堅持回家修養,所以奢侈的放自己一個星期的假期。不知是否她的感覺出了差錯,總覺得平常看習慣的公司竟有點陌生,同事們都特別有朝氣。定是假放多了所以腦筋才會有短暫的缺氧現象。
她揮掉自己的胡思亂想,費力的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的走進大樓,怪異的感覺又來了。一個星期不見,公司的女職員都變得很漂亮又時髦,每個都可以參加選美比賽。連男生看起來也特別精明干練。她目不轉楮的觀察每個人,走著走著,一不小心撲到一個寬大的懷里去。
「對不起,對不起。」她頭也不抬的拚命道歉,上方卻傳來稍嫌奇怪的口音,是一位金發的外國人。
「沒關系、沒關系,我也不對。」理查溫和的看著眼前的女孩。「需不需要我幫忙?」他指著她裹石膏的腳。她好小喔,身高不滿一百六十公分吧,綁著兩條可愛的辮子,因羞澀而紅潤的臉頰讓人不由自主的想用手指去戳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