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聲絞痛他的心,朱昊赤勉強擠出虛弱的微笑,吃力的抬起手輕撫著她的頭,「好了,我沒事,你別哭了。」
見他無恙,理性漸漸回籠,金銀芝抽噎著,吞咽下哽咽,拚命的抹去臉上淚水。「我才沒哭。」理性回到大腦。天哪,她居然為了銀子以外的東西流下眼淚!
她該不會真的愛上他?
「爺,藥煎好了。」
「先擱著。」坐在床榻上的朱昊赤披著長袍,袒胸露背,一旁的王忠正替他重新包扎傷口,他抬頭面對坐在花桌邊的上官弘毅。「我猜杭州知府與龐國舅的罪證應該藏在他府衙里,你去找的結果如何?」
上宮弘毅搖搖頭,「會不會是我們搞錯方向?杭州知府再怎麼大膽也不可能把罪證藏在自己府里,我夜探數次都無功而返,連他相好的香巢我都找過了,甚至冒著被發現的危險躲在床底下听他們談話,差點沒折斷我這把老骨頭。」佯裝腰酸背痛的用紙扇輕捶肩背。
朱昊赤沒好氣的說︰「是嗎?我看你挺樂在其中的嘛,整天窩在知府府上暢行無阻,欣賞了不少香艷火辣的戲。」
「還好啦,他豢養的女人身材是不錯,只可惜鮮花插在牛糞上。」上宮弘毅輕搖紙扇,惋惜的嘆了口氣。
「我看你是色性不改。」朱昊赤白了他一眼。只要有女人,上宮弘毅的鼻子就跟狗一樣靈。
他不引以為忤的朗笑,「色不迷人人自迷,女人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動物,你敢說不是嗎?」說時還給了朱昊赤曖昧的一眼。
朱昊赤假咳了兩聲掩飾心虛,「小心哪天踢到鐵板。」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窗外,她今天似乎起得比較晚。
「哈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上官弘毅話鋒一轉,「對了,你告訴那位金姑娘你的真實身分了嗎?」
「我干麼事事都要跟她報備,她又不是我的誰?」朱昊赤逞強的道,心里沒由來的閃過一抹不安。
「爺?」王忠低聲道。
「我不是叫你藥先擱著嗎?」朱昊赤音量提高,轉頭瞪著笑得很狐狸的上官弘毅,「我也警告你,別在銀芝耳邊碎嘴。」
「我是那種人嗎?」他微笑。
「人心隔肚皮。」朱昊赤冷哼一聲。
「爺,可是……」王忠指了指門外。
「吵死了。」朱昊赤火大的吼。
「爺,金姑娘來了。」王忠瑟縮了下,聲如蚊蚋。
「沒看到我們在……你說金——」完了,她會不會听到什麼了。
「朱昊赤,你們剛才在說我什麼?」敲門聲清脆的揚起,站在門口的金銀芝笑意盈盈,手里還提著大包小包。「抱歉,門沒關上我就自己進來了。」
朱昊赤佯裝虛弱,腳步不穩的走向她。「銀芝。」
「你怎麼起床了?傷才剛好怎麼可以亂動,快躺好。」她連忙攙扶他躺下,憂心染上眉梢。
「你真好。」暗地橫了眼一旁竊笑的家伙,示意他們識相點。
上官弘毅忍著笑道︰「小安子,這房間似乎悶熱了點,我們還是快點走吧。」說完轉身快步離去。
「對了,朱昊赤,我幫你帶了些補藥來,這些都是叫小鈺從金家倉庫偷渡出來的。」她還不想回家,一回家肯定馬上被押上花轎,還好有小鈺和小釧當內應,要什麼只要托人捎個信去,她們就會走私給她。
「這該不會都要錢吧?」王忠低問。
金銀芝笑靨如花,「王忠,你真聰明,這些藥一共是一百一十兩,算你一百兩就好。」
王忠翻翻白眼。我就知道!
「還站在這干麼?」朱昊赤一瞪。
「是。」將錢遞出,王忠模模鼻子,識相的退下。
等門一關上——
「你身體好點了嗎?還有哪里不舒服?」
「我全身都不舒服。」朱昊赤任性的模樣就像個對母親撒嬌的小孩。
「哪里?這里嗎?我幫你揉揉,好一點了嗎?」
舒服的申吟聲逸出窗外,「嗯嗯……還有這里也有點痛,往下一點,嗯,好舒服,再往下一點……」
滿室春色由窗子向外逸出……
第八章
接下來的日子,金銀芝每天都跟朱昊赤膩在一起,完全是樂不思蜀的狀態,吃的雖不是山珍海味,倒也算得上豐盛,最重要的是都不用錢。
這一天,金銀芝穿上衣服後腰月復竟變得繃緊,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腰圍足足多了兩寸,她開始痛定思痛結果發現她不但給他養肥了,在乎他的程度也遠比自己想像的要高。在被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的這段期間,她竟墮落到沒想過要攬銀子。
她是不是被下了蠱?
怎麼滿腦子都是他的吻、他的擁抱?
她甚至清楚的記得他熾烈的吻如何挑逗她的神經,他讓她變得火熱、理智全飛了,滿腦子只想要他的吻、他的愛。他讓她變得不像自己,甚至在那次意外中,她還為他淌下寶貴的眼淚。
可是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只能隱約由他散發的懾人威儀揣測他身分非比尋常,她甚至鴕鳥的不敢去想他們之間可能存在的差異,只想把握此刻擁有的美好。
她不知道神秘兮兮的他為何會來杭州,不過,她知道他錢很多,隨手一掏就是厚厚一疊,大明最大錢莊——大通錢莊的銀票,面額最低也有百兩之譜,活像錢莊是他家開的一樣。
今兒個一早,他說要出去辦點事——
「我等一下要出門一趟,你在這乖乖等我,答應我好嗎?」
受到他深情款款的目光所蠱惑,她竟真的點頭答應,可現在已經過了晌午,他仍不見蹤影。
浪費光陰等待一個男人值得嗎?小時候她常看體弱多病的母親倚窗等待經商的爹親歸來,最後病入膏盲,直到臨終她爹親依舊未歸,所以她從小便立志,絕不為男人等候。
沒想到時至今天她也會做這種愚昧至極的蠢事!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金銀芝收攝心魂,冷卻下迷亂的神志,回想起這段期間她變得軟弱、易感多疑……天哪!
她不要等了,她不要淪落為一個只能依附男人而存活的女子,她該離開了!
金銀芝深呼吸的起身想走出門,奈何旁邊站了個大門神——不苟言笑的王忠,她走兩步,他就跟兩步,她往東,他也跟著移動,她自知跑不過輕功過人的他,只得認分的趴在桌上。
把玩著手中的食物,她瞄了瞄板著臉、正經嚴肅的王忠,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奸無聊,在朱昊赤的呵護下,不是吃就是睡,她都快變成豬了!
「魚來了。」店小二又送上菜肴,滿滿一桌簡直想把她撐死。
「謝謝。」金銀芝索然無味的望著滿桌佳肴,驀然靈機一動,「小二,麻煩你給我一些醬油、醋、鹽、胡椒和辣椒。」
「小姐,是嫌這些菜不合胃口嗎?小的立刻端下去叫廚房重新煮過。」付錢的是大爺,他們這桌貴客付的銀兩足足是他們這問小客棧三年的收入。
「不用那麼麻煩,只要給我醬油、醋、鹽、胡椒和辣椒這些調味料就好了,我想換換口味。」
「小的明白,小的這就去準備。」店小二頷首。
不一會兒工夫,他就捧著一碟碟調味料擱在桌上。
金銀芝神態自若的東加一點西摻一點,一邊閑適的品嘗著滋味,「好吃。」然後不露痕跡的瞟了眼杵在一旁的王忠,她淺笑低問︰「王忠,你要不要坐下來一起享用?」
「不需要,金姑娘,你慢用。」王忠酷酷的目下斜視。
他很清楚金姑娘在爺心目中佔有與眾不同的分量,說不定還有可能入主王府成為他的主子……唉,真不知道這樣愛哭又貪婪的女人到底哪里好,身材瘦不拉嘰的風一吹就跑,主子身邊隨便一個女人都比她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