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臉說?留那什麼書?我不想嫁人,所以請爹回絕這門親事,我出去走走散心,日後定當回府領罰。」金老爺憤怒的大聲念出紙條內容,再用力將紙條揉成一團扔到女兒面前。
金銀芝的心口隨著那張紙落地而打了個顫。看樣子爹氣得不輕,連她拿手的哭功都無效果,白白浪費了眼淚。
「你看看你像什麼話,都怪我把你寵壞了,女子無才便是德,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去念什麼私塾。」金老爺重哼了聲,猛拍了下桌面後坐下,連桌面的茶杯杯蓋都給震翻了。瞪著不肖女,他順手拿起茶囫圖吞飲,和緩怒火,免得被氣死。
「爹,你別氣,氣壞了要花銀子請大夫,劃不來。」金銀芝低聲安撫。
「你、你還有臉說,不好好待在家里學女紅,成天在外拋頭露臉,有哪家閨女像你一樣?外頭傳得多難听,你知道嗎?」
金銀芝垂著螓首,羽扇似的眼睫眨了眨,兩滴清淚適時的從明眸中無聲滾下,希望能發揮一點功效。
「老爺,這不能怪小姐。」小鈺試圖幫她說話,心底也佩服她這掉眼淚的技巧,說哭就哭,掉幾滴淚都算計的剛剛好,絕不會浪費半滴,連戲班花旦都自嘆弗如。
「你們這兩個丫鬟也給我跪下,讓你們當小姐的貼身丫鬟是要你們看好她,不是讓你們跟著她胡鬧。」
「老爺恕罪!」小鈺和小釧只得跪下。
「爹,別怪她們,是我自己不好。」
金銀芝低泣著,幽怨淒楚的神情,就算鐵漢也會化作繞指柔,但,這回她的眼淚卻讓金老爺看得滿肚子火。
「哭哭哭,有什麼好哭?」他氣沖牛斗的沖到她面前,指著她破口大罵,「什麼愛哭千金女,你以為多風光?!整日哭哭啼啼的,你看看你,都已經十九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遇事就哭鬧不休,讓左鄰右舍看笑話,你不要臉,我還要。」
「老爺,喝茶。」一旁的老總管隨即奉上熱茶來安撫金老爺,還邊朝金銀芝使眼色。
「爹,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金銀芝收到暗號,會意這回淚眼攻勢失效,忙不迭以袖擦去淚水,換上一臉內疚慚愧。
金老爺見她已有懺悔之意,火氣稍緩,但仍忍不住嘮叨,「你娘在你這把年紀就已經生了你,而你呢?不思振作,學習女紅持家,天天往外跑像什麼話?你說有哪戶人家敢要你!」
愛哭千金女,乏人問津,明明長相不差,家世背景無一不優,偏偏沒有媒婆登門說親,要不是他重金禮聘,只怕她就真的嫁不出去了,這也是他這兩年白發狂冒的主因。
只是他前腳才出了門,這丫頭後腳就往外跑,好不容易請來了媒婆上門,她竟給他溜得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在外頭又干了什麼好事?都怪她娘死得早,他又忙於生意以致忽略了她,不過,從今天起,他不會再這樣縱容她了!
「爹,我只是去慈恩寺禮佛。」誰要嫁人,嫁了就不能繼續光明正大的斂財,若是嫁得好,有奴僕伺候,公婆溫和明理,日子還可以乎順的過;要是嫁得不好,規炬多如牛毛,說不定得跟人共享一個丈夫,做妻子的還不能有所怨言,什麼三從四德蔚為美德,她才不想自找活罪受。
「是嗎?慈恩寺也不過是在杭州東郊,可你算算你離家幾日了?」金老爺放下杯子,旁邊伺候的奴僕立刻奉上熱茶。
「那些天我都在慈恩寺吃齋念佛祈禱爹長命百歲,不信你可以問問小鈺和小釧啊!」金銀芝朝她們綻開艷麗如罌粟花的微笑。
「對對對,老爺,你就原諒小姐這一回,她也是一片孝心。」小鈺識時務的忙不迭點頭。
金老爺半信半疑的兩道老眉揪在一起,「你這孩子逗留那麼多天也不捎個信息回來,還有,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
「爹,人家走路不小心跌倒。」金銀芝機警的扯了個自信不算差的理由。她的確是跌倒了。
「跌倒會把整件衣服的袖子給扯掉?」金老爺壓根不信女兒的說詞。那斷裂的袖口分明是外力拉扯而造成的。
「那、那是……跌倒的時候被樹枝給扯斷了。」金銀芝差點咬到舌頭。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精明,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是嗎?那袖子呢?」金老爺皮笑肉不笑又問。
「啊!」她忘了跟朱昊赤拿回來。金銀芝打了個機伶,勉強扯出虛弱的笑容,「我、我急著趕回家,沒去撿回來。」
再掰嘛!
金老爺長吁了口氣,都怪他過分縱容,若非如此,女兒怎會有膽對他扯謊,而且還不只一次,想到這,一股無力感襲上心頭。看來得趕快給她找個婆家,等嫁人後就不是他的責任了。嗯,就這麼辦!
金老爺板著臉,厲聲道︰「銀芝,你被禁足了。」
「爹!」金銀芝難以置信的驚呼。
金老爺起身,嚴肅的道︰「這幾天我到各地找了幾個有名的媒婆來府上,你給我乖乖待在家里不許亂跑。」
「嗚嗚……我不要,娘,你為什麼死得那麼早,你看爹他不要我了。」金銀芝鼻翼收縮的抽口涼氣,豆大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哀怨的哭聲回蕩在大廳中,令人聞之莫不鼻酸。
但,這話听在金老爺耳里卻是差點沒氣昏!這樣也能哭得淒風慘雨,活像哭喪……呸呸,他還沒死!
「你、你……小鈺、小釧,給我看好小姐,要是她再鬧失蹤,我唯你們是問。」金老爺想想還是覺得不放心,轉身招來護院,「你們這幾天,嚴加看守府內上下,沒我的手諭,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府。」
「小鈺、小釧,我們情同姊妹,你們會幫我的對不對?」她快瘋了!她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
「可是……外頭都是人。」才端著午膳進門就被煩躁的金銀芝給拉住,小鈕神色為難的看著快悶瘋的小姐。
為了預防金銀芝偷溜,金老爺這回可是鐵了心腸,不但在房間門窗都釘上木樁防止她跳窗逃家,就連房門口也安排了數十名家丁來回巡邏。
「小鈺,你那麼鬼靈精,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她可不想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面對每天被三姑六婆品頭論足的日子,她受夠了,她又不是砧板上的魚肉,那些不知打哪來的媒婆帶著一群據說是相親對象的家屬來鑒定她,而相親對象她卻是連圓是扁都沒見過,只從媒婆口中得知其人才一品、相貌堂堂、瀟灑俊朗,說得天花亂墜,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鈺,別忘了你這個月還欠我兩百一十兩。」金銀芝眼眸眯成一道縫,威脅的逼視著貼身丫鬟。
小鈺心一驚,乾笑,「如果奴婢幫小姐逃跑,這筆錢是否就一筆勾銷?」她也不是省油的燈。
「那有什麼問題。」金銀芝忍著損銀的心痛,只為換來一身自由。銀子沒了可以再賺,但,沒了自由一切都是枉然。
「成交。」其實她早有計劃了,只是等著小姐提出。畢竟她也不忍心見小姐被一時氣昏了頭的老爺隨便嫁掉。
「小姐,我已經幫你探听好了,下個月初廚房里幫活的小蘭兒因為母親病危要回家省親,老爺已經批準她可以出府。」
金銀芝賞她一顆爆栗,「你怎麼不早說?」害她白白損失銀兩。
小鈺抱著頭,趕緊跳開保持距離,委屈的道︰「奴婢今天一得知這消息,立刻找她磋商,她跟我情同姊妹,已經答應幫這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