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雅苓咳的面紅耳赤,聲音斷斷續續的,「咳咳咳……你看吧,這里真的不安全,我們快點離開。」好不容易飛煙漫塵散去,一陣陰涼寒氣迎面吹來,在這酷熱的夏天她感覺全身泛起一粒粒疙瘩,腳步不自覺的往後挪移……「啊!」冷不防的,她被好友扯住手臂。
「既來之則安之,都已經來了就進去看看有什麼關系。」她不由分說的拉著她探險去。
「別拉我。」不過她仍是硬被拖進鬼屋。
寬敞的別墅內到處都是蜘蛛網垂掛成帳隔開陰幽的空間,空蕩蕩的屋內飄著一股沉滯不去的霉味和灰塵,微弱的光線從殘破不堪的窗戶投影入屋,荒廢的石牆角落裂縫里爬蔓生藤,而老舊腐朽的樓梯看起來像是隨時會崩塌般,陰森森的屋內彌漫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氣氛。
「美玲!」季雅苓膽怯的揪著她的衣角,怯弱的望著荒涼陰暗的四周,背脊竄過一陣寒顫。
「這棟別墅看起來真壯觀,不知道有多少年歷史了。」路美玲驚嘆,骨碌碌的眼珠子不停的東張西望。
挑高的天花板懸吊著傾斜的水晶吊燈,厚密的塵埃和蜘蛛網掩不住它曾經展現的炫麗光華,殘破的窗欞和門扉仍遺留著工匠嘔心瀝血的雕刻,足以想見這棟豪宅當年的豪華盛況。
季雅苓覷了覷屋內,忽然眼前冒出一個黑影,她瞪著那蠕動的物體慢慢的爬過她鼻尖一公分處,她嚇得張嘴大叫。
「啊──」
突來的大叫嚇得路美玲也跟著亂跳,兩人嚇得抱在一起。
「什麼東西?」路美玲驚慌失措的東張西望。
「有蜘蛛!」季雅苓摟緊個頭比她高的好友,顫抖的指著被高分貝尖叫聲嚇得落荒而逃的蜘蛛。
路美玲呼了口氣,「天哪!拜托你不要突然大叫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蜘蛛又不會咬人怕什麼,我差點被你嚇出心髒病來。」
「對不起。」她不好意思的放開她。
路美玲翻了個白眼,「算了,走吧,一樓沒什麼好看的,我們到二樓去。」瀏覽完一樓,她往二樓走去。
怯懦的季雅苓緊靠著她,怯生生的低語,「美玲,這房子看起來好陰森,我們快點離開吧。」
「大白天的,有什麼好怕。」她堅持繼續探險。
季雅苓只好跟著她,以免落單。
「唧喀!唧喀!」巍巍顫顫的走上搖搖欲墜的階梯,二樓是由冗長的長廊分隔兩側房間,以樓梯分為左右邊,一共十間,沒有一個門是完整的,不是被蠹蟲吃掉就是傾斜倒地。
「這間房間好大,應該是主臥室吧。」
季雅苓緊跟著好友走到長廊盡頭的一間房間。
映入眼簾的是成排半月形的長窗,窗戶都已經破掉了,只剩木雕的窗欞,冷風颼颼灌入,令人不寒而栗。
「哇,有書櫃還有床,可能是屋主要逃難來不及搬走,這些東西看起來都有些歷史了。」路美玲雀躍的張望。
季雅苓膽寒的摟著雙臂,不自覺的退到窗邊,視線不經意一飄,她眼瞳驚悚的急速收縮,猛抽口涼氣──
半側身的男子站在落葉紛飛的林蔭下,一身連帽雪白的大風衣與枯黃的景色形成強烈對比,足下竟未著地,他戴著口罩和手套,只露出一雙詭魅深邃的眼眸,慢慢的轉移望向她。
「啊啊啊……」她駭然變色,張大了嘴發不出聲音來,胃部害怕得抽搐,顫抖的伸出手指著窗外。
「你發什麼神經?」路美玲專注于牆上那積滿灰塵的畫,好奇的拿下來觀賞,吹走積塵,喃喃自語,「這畫里的女人好像在哪見過?」想不起來的她把畫掛回牆壁上,轉而欣賞古董。
「有有……」
「有什麼?哇,這里真多寶物,這花瓶真漂亮,還保持得很完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古董?」
「我我我看到……」
「看到什麼?」放下花瓶,路美玲走到書櫃探看。
「那個那個……」
「你在鬼叫什麼?」她抽出一本書,念著書名,「《頑童歷險記》,一九六一年出版,咦,這書不算很舊啊。」
「鬼……」季雅苓顫抖的唇好不容易吐出聲音。
「鬼?!」路美玲一愕的回看臉無血色的她,踱到她身旁,挑了下眉,「這里哪來的鬼?」
「他……朝這邊來了。」咽下喉中的恐懼,她吃力的移動腳步躲到好友身後,沒膽再看窗外的指著。
「你到底在說誰?沒人呀!」路美玲望著她所指的窗,往下眺望。
「有,我剛剛看到白影站在花園里,身子還飄在空中。」季雅苓心驚膽戰的叫,渾身瑟瑟發抖。
「真的沒有,不信你自己看。」路美玲沒好氣。如果真有鬼,她倒想看看鬼的模樣呢,說不定拍照還可以拿來賣錢。
季雅苓怯懦的探出頭,眯緊的眼慢慢的睜開,戰戰兢兢的移動視線,如履薄冰的看了一眼又急忙縮回脖子,膽小的舉動令路美玲忍俊不住。
再次鼓起勇氣瞟看,她訝然,「人……鬼呢?」
路美玲不覺莞爾,「是你看錯了吧!雅苓,同窗四年,你的膽量還是那麼一咪咪,一點長進也沒有。」膽小的季雅苓也算是班上的名人之一。
「美玲。」季雅苓微嗔,跺了下足,她最後仍有些猶豫、膽怯的看著窗外,把每一扇大窗都瀏覽一遍。
「好啦,我不說了,我要到樓上去看看,你要是害怕的話就先回車上等我。」路美玲放下書,轉向樓梯走去。
「我……我跟你去。」她咽下內心的懼怕,揪著她的衣服。
路美玲眼底閃過一抹狡黠,遲疑的支著下顎,「可是樓上說不定會冒出什麼老鼠或蟑螂……」
季雅苓聞言,驚慌的松手,往後一跳,退避三舍,「那……那我回車上等你,你要快一點。」她邊說邊循著原路,一股作氣的跑開。
等她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後,路美玲再也忍不住的捧月復大笑。
氣喘吁吁的跑回車旁,手撐著車子,季雅苓彎著腰喘息,一會兒後她才松口氣。
緩和了胸腔內劇烈的心跳,她慢慢的站直身子,望著四周參天林木茂盛,濃密得看不到藍色的天空,若非枝丫細縫灑落微弱的陽光,她幾乎無法確定現在是白晝還是夜晚。
山風輕搖枝丫樹叢,抖落一地枯葉,窸窸窣窣的細碎回音,就像是有人踏在森林里來來去去,卻又看不到人影,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
膽小的她又沒膽再跑回屋內,回憶起從二樓看到白影的地方,她吞了口口水,移動顫抖的四肢。
不知道那白影還在不在?就算心底懼怕得要命,還是必須求證那白影到底是人是鬼,要不然她會無法入眠。
她伸出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撥開半人高的蔓草,戒慎又緊張的走到方才看到鬼的地方,仰看剛剛她在二樓站立的窗口位置,再低頭順著角度梭巡,她這才發現個中奧妙──
原來剛剛那白影站的位置是在一處坍塌頹倒的矮牆上,雜草蔓生淹沒了矮牆,難怪他看起來像騰空,沒有雙腳的鬼。
「也許真的是看錯了,說不定是個塑膠袋飄過去……」她喃喃自語著,釋懷的一笑。
「你是誰?」
驀然背後飄來極輕、極微弱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森林卻是如此清晰,很低沉沙啞的嗓音像是來自幽冥,霎時她感覺衣領後被人塞進一塊冰,令她頸後寒毛倒豎,渾身冷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