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知道的嘛!」老乞丐揚揚眉,「那個無情醫館就是王一指的徒弟華懷琰開的,月丫頭有時候會去無情醫館拿藥。」
「月丫頭是……」
「就是上官迎月。」她們剛剛還談得挺愉快的,「有她幫你,你要進到飛龍門就容易得多。」
海棠恍然大悟,笑靨如花,「多謝酒哥哥。」
渾身疙瘩都掉了一地,老乞丐掩飾臉紅的甩甩手,「好啦,不跟你多說了,你快上路吧,我還有要事,先走一步。」
她才一眨眼,眼前的老乞丐已經不見了蹤影。江湖奇人還真多,早知道江湖是這麼有趣熱鬧的地方,她早該來的。
海棠伸個懶腰,朝北方前進。
這是一間雅致的房間,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芙蓉帳內俯臥著一名女子,長發披散著,摟著兜兒露出雪背,白皙無瑕的背上竟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針,讓人沭目驚心。
床榻邊,一個冷俊男子正謹慎的拔下插在趴著女子背上滿身的針刺,直到最後一根從她身上拔下。
「月兒,你感覺如何?」
趴在床上的上官迎月側過臉,巧笑倩兮,明眸盛滿乞求,「我很好。師兄,那些無辜受傷的百姓,可不可以麻煩你幫忙?」
華懷琰臉上沒有表情,起身將針灸用布包起揣入袖里,口氣冷淡道︰「這不是我能力範圍。」
就是不救就對了。唉!上官迎月嘆了口氣,「師兄,你醫術那麼高明,不該浪費在我身上。」
「你是我師妹。」華懷琰抬起下巴點了下,站在床邊隨侍的婢女會意的一福,捧著衣物上前。
兩個丫鬟解下羅帳,兩個丫鬟搬動屏風擋在床榻前,才鑽進羅帳里面幫上官迎月更衣。
男女避諱,縱使是師兄妹。
「師兄,師父已經過世了好些年。」
「師命不可違。」
「你真的是……」她發現對牛彈琴好過跟師兄溝通。
「月兒。」這時門扉被撞開,一個渾身散發王者的霸氣的剽悍男子闖入,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
「嚴哥。」上官迎月從羅帳內跑出,一躍的跳入嚴無極的懷中。
「小姐,鞋子沒穿。」奴婢拎著她的鞋子,看到他旋即恭敬的斂身一福。「門主。」
一旁的華懷琰深邃眸子微閃了下,表面若無其事的道︰「她沒事了,只是受了點驚嚇。」
「那些該死的修羅門!」嚴無極擰眉,接過奴婢手中的鞋子,「你們退下。」
「嚴哥,你別這副想殺人的表情,我現在很好。」
「該死的!」摟著心愛的人兒,他顫抖的手流泄著懼怕,撼動了上官迎月。
就算在面對數百名修羅門圍剿浴血奮戰的死亡關頭,她也不曾看他如此驚惶,看來他真的是被這次意外給嚇壞了。
她心一軟,柔聲道︰「我不愛你皺眉頭,你看你,把丫鬟都嚇壞了。」她抬起雙手,捏了下他荏厲的臉。
他威嚴的臉龐沒有表情,不笑就很駭人了,當他攢起眉頭,足以嚇死十個心髒強壯的男人,可是對她卻是溫柔的捧在掌心,當她像易碎的女圭女圭。
這樣的男人怎叫她不愛?
嚴無極舒展眉峰,「來,我幫你穿鞋。」抱著上官迎月到花桌邊,讓她坐在他大腿上,不讓她蓮足踫地,溫柔的幫她套上繡鞋。
「咳咳……我不打擾你們了。」華懷琰拱手一揖的退出門。
「師兄是怎麼了?」
「不許你想他!」他扳過上官迎月的臉蛋。
「你這麼大的人還跟小孩一樣,那麼愛吃醋呀?」
「我就是不希望你跟他太接近。」嚴無極悶悶的埋在她發間,汲取她身體散發的馨香,「要不是因為你的病,我根本不會應允他在翔龍鎮立足。」情人眼底容不下一粒砂。
「傻瓜,我都是你的人了,你還有疑問?」上官迎月媚眼如絲,縴縴玉指點了下他的額。
他握住她的小手,舉至唇邊一啄,順著白玉無瑕的手落下細細密密的吻,「你不知道你有多美,我真的好愛你。」
「我也愛你。」捧起嚴無極粗獷剛毅的臉龐,上官迎月坐在他腿上,主動的吻上他的唇。
這是一個情人的夜,夜風靜謐,微涼沁心,月影朦朧,屋內春光明媚,撩人的申吟引人遐想,一雙陰沉的寒眸隱身黑暗的角落,注視著那燭光映射在紙窗上交纏的人影。
倏忽透出窗欞的燈影熄滅,黑暗中那落寞的身影也隨之消逝。
第三章
翔龍鎮,熱鬧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小販叫賣聲此起彼落,就算到了黃昏還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夕陽余暉下,一輛手推板車穿過熙來攘往的大街,車上載了個人,最後在一間米鋪面前停下。
「小兄弟,我就送你到這,我得回米行工作,接下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手推車的壯漢對車上的海棠道。
「多謝兄台。」她步下推車,對他抱拳一揖,淺笑為禮。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出外人,本來就該互相幫助。」壯漢靦腆一笑,爬爬亂發。這小兄弟笑得真好看,害他怪不好意思的。
「請問兄台可知道無情醫館在哪?」
「小兄弟要去無情醫館?」
海棠點點頭。
「這大街直走到底,在翔龍客棧的左邊巷子彎進去就看得到。」壯漢替她指路,「小兄弟,奉勸你別去無情醫館看病,去了只會吃閉門羹,無情醫館不醫人,大夫喜怒無常,想要大夫為你看病還得看他心情,而且沒有萬兩黃金是行不通的,你還是去隔壁條巷子的劉大夫那看會比較好。」
「我知道,多謝兄台提醒。」
「神醫無情不醫人,萬兩黃金送進門;生死無常誰來斷?鬼門易過難求人。」這是江湖上給華懷琰的諺語,就是萬兩黃金送上門,神醫也未必救人,說不定過鬼門還比求他救治還容易得多。
偏偏慕名千里而來求醫者還是絡繹不絕,讓翔龍這小鎮因有神醫而聲名大噪,不輸給蘇杭。
一路上她已經听了很多關于華懷琰的事跡。
「好啦,時候不早,我要告辭了。」壯漢一揖的轉身進入米鋪。
海棠望著這長長筆直的大街聚集了大小店鋪,南北雜貨,各種小吃攤販,因為翔龍鎮剛好臨珠江北餃長江的河谷口。
因此,從蠻夷海外進貢的貨物經由水路北運時,都會在這鎮上稍做歇息,而河谷之地也是山勢中較平坦之地,又因為太過狹隘不利耕作,雖然南北陸路偶爾也有不少商隊會打由此地經過,可是位于山谷之中,地勢過高,誰知道夾道兩岸山里會不會有盜賊,所以翔龍鎮一直沒有發展起來。
但自從不知從哪听說飛龍門隱身附近山區,這鎮上常有飛龍門的人,之後人就開始多了,人多商人也嗅到商機來翔龍鎮定居。
海棠踽步行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問了很多人,只是沒有人知道飛龍門真正的位置。
她的步伐很慢,比她之前行走的速度還慢。路人對她怪異的行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她不以為忤的繼續走著。
到了華燈初上,她終于走到了懸掛無情醫館匾額的門扉前。
漆紅的大門緊閉,屋檐下垂吊著兩盞彩繪著蟠龍的燈籠,幾乎這里的每一戶都懸吊著相同的燈籠,燈海下讓人無所遁形。
足以想見這個翔龍鎮等于是飛龍門的勢力,這明晃的燈籠正警告著外人,別想在這鎮上胡來,飛龍門的人在暗地里看著。
深吸了口氣,她踏上矮階,敲了下門。
門開了,門縫里站著個神情冷漠的小廝打量她一下,「小兄弟,這里不是客棧。」說完砰一聲的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