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個西裝筆挺、高大的紅發男子從屋內走出來,操著有些生澀的中文說道。
「桑迪,史提?」雷音樂吃驚不已。他居然追到她老家來了!
「音樂,你染頭發了,而且還把它剪短。」桑迪灼灼目光鎖住她,不悅的沉下臉,肆無忌憚的,伸手欲撫模她那頭短發。
「那是我的自由。」她後退一步,避開他無禮的手。
「你該不會為了躲我才這樣做吧?」他揚起自信的笑。無怪乎他的人在肯亞機場都沒有發現她的蹤跡,可的確有她入出境的紀錄。
「哈,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我喜歡改變造型不行嗎?現在流行金發。」這家伙還是這麼自以為是。
注視這全身散發出貴族氣息的紅發男子,步驚玉心一驚,他居然忽略以她的條件,怎麼可能沒有愛慕者追求。
「我知道你還年輕,還想多玩幾年,沒關系,我不介意等你。」桑迪故做大方的道︰「我已經跟你祖父討論過婚事。」
「雷老先生的孫女不少,不管閣下看上哪一個,都不用寄喜帖給我。」雷音樂冷誚的道,桑迪每逼近一步,她就後退一步。
這個男人跟她的祖父是同種人,專橫獨裁、霸道無禮,從不會為他人著想。
「當然不會寄喜帖給你,因為那是我們兩個的婚事。」他咧齒而笑,不經意的掃見她的手被握在一個坐輪椅的殘廢手里,他眉頭打個死結。
他在心里評估對方的威脅性。一個殘廢,沒有女孩子會喜歡個殘廢的,這個男的應該是她隨便找來作戲的,而且他還有雷家人做後盾。想到這,他糾結的濃眉才徐緩的松開。
「你別自作主張,我根本就不喜歡你。」她嚴正的低吼。難怪,以前雷家人嫌棄她嫌棄得像她是臭水溝的垃圾一樣,而今居然勉為其難的讓她回雷門,果然有鬼。
「音樂,你怎麼可以對史提公爵這麼失禮,他紆尊降貴的特地來看你,可是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態度,我不允許你對他不敬。」雷老太爺威怒的道。
「既然那麼『貴』你何不乾脆把他供奉起來?!」
步驚玉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她的尖牙利嘴他已經領教過了。
「你……真的要把我活活氣死!」雷老太爺拐杖不停的頓地,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
「爸,別激動,小心你的心髒。」
「爸,這野種不識好歹,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爸,你的藥。」
雷音樂不覺莞爾的看著忙安撫險些氣得腦中風的老太爺的大夥。不知道有幾個是真心的?
「我沒事。」雷老太爺拍撫著胸口,咆哮,「音樂,我要你嫁給他!」
她體內終究流著他最鐘愛的小兒子的血液,隨便就有好對象,還是個家世顯赫的法國公爵,這種光耀門楣的機會,怎麼可以放過。
她頭也不回的往門走去,「我不是雷家人,很抱歉。」
「音樂,你真的那麼討厭我?」桑迪攬起眉。
她回頭瞪著自視非凡的他,「哈,不是那麼,是非常討厭,請你別再來糾纏
我,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雷老太爺震怒的揮動拐杖,「雷音樂,你敢走出這個家門,我就跟你斷絕祖孫關系。」
「哼,斷就斷,沒有你們我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們都不承認我母親了,我為什麼要承認你們。」她哼了一聲,「至於你們雷氏祖祠容不下我媽,我老爸也有交代,如果如此,那他寧可跟我媽在一起。後會無期。」
「音樂,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祖父。」不知內情的桑迪攫住她的手,認定她在無理取鬧。
「我只說我該說的,放手!」靈機一動,她勾起步驚玉的胳臂,「還有我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他,他是我的男朋友。」
眾人倒抽一口氣。
「果然是野女人生的種,誰不喜歡居然喜歡個殘廢。」一個黑影咕的打在正在說話的二伯母臉上,「啊——這什麼東西?」定楮一瞧居然是只蜥蜴,舌頭舌忝過她
臉頰,她發出淒厲的慘叫,眼一翻倒下。
「哎呀,好惡心,那是什麼?」
「快拿走。」
「天哪,是蛇,她養蛇是想毒死我們。」
看著眾人驚惶失措,雷音樂露出進入雷家之後第一個微笑,「墨墨,干得好。」隨手將肩頭上的墨墨收入口袋,「我們走吧。」
被動的被她拉著走的步驚玉,腦海充塞著她說他是她男朋友的那句話。
他腦中超乎常人的「理智」和發燒的「情感」正在拔河。理智告訴他這是她情急下才月兌口而出的話,他內心的情感卻認為她一定是對他有意思,否則她干麼對他毛手毛腳,而不對桑迪出手?
「音樂,我不會放棄。」身後傳來桑迪撂下的戰帖。
「那是你家的事。」雷音樂身子僵了下,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
直到兩人上了車,雷音樂才開口打破沉默。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還讓你受到……」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那個男的是誰?」
「什麼?」她呆了下。她還以為步驚玉一路上悶不吭聲是因為對雷家人給他的羞辱無法釋懷。
「就是那個紅頭發的。」他的語氣充滿酸澀。
「紅頭發?你說的是桑迪-史提吧,他是個法國公爵,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會認識他是因為有一回我爸帶我去參加埃及舉辦的第三世界愛滋病防治醫學學術研討,而他剛好受邀出席。」
「他喜歡你。」
「嗯。」他的熱烈追求有目共睹。
「你該不會是為了躲避他才逃回台灣吧?」他深邃的眸子眯成一道細縫,兩道護火簇起。
「那只是一部份原因。」雷音樂聳肩,輕描淡寫的道︰「最主要還是為了送我父母的骨灰回祖祠。」可惜失敗了。
「那他說你是為了他才剪短頭發,還染了頭發,是真的嗎?」他好嫉妒那個紅頭發的家伙能看到她長發飄逸的模樣。
「沒辦法,他一直糾纏,我到哪就追到哪,罵他他當是情,躲他他認為我是害羞,後來琳達說可能是他對東方女性有某種程度的迷戀,她就建議我不如改變一下造型,看能不能讓他打退堂鼓……琳達是個護士,是我在非洲最要好的朋友。」說著,她不由得長嘆了口氣,「唉,是不是所有的法國人都屬蝴蝶種?」
「蝴蝶種?」步驚玉不解。
「完全變態。」
聞言,他忍不住放聲大笑。
在雷宅里是他第一次看她張牙舞爪的開罵,沒想到對人和善的她罵超人來也不可小看,不僅勇敢、機智、活潑,還很大膽,她體內潛藏著豐沛的活力和源源不斷的熱情,而這些在在令他目眩神迷。
「這是第二次了。」她痴迷的望著他,「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我喜歡你的笑容,你應該常笑才是,老是板著張臭臉會讓想親近你的人不敢靠近的。」雖然那張臉比大便臭,但還是帥得令人臉紅心跳。
「你呢?」
她愣了下。
「你也會怕我嗎?」
她搖搖頭,「你又沒什麼可怕的。」
「我是殘廢。」
「喔,我看過沒有雙臂的病患靠著自己雙腿的力量站起,也見過四肢被炸斷的人依舊樂觀的活下去,他們從不覺得自己是殘廢。既然都已經成了定局,何不想辦
法面對它,屈服於現實和畏懼別人歧視眼光的人才是真正的殘廢。」
「你每次說話都這麼直接嗎?」一針見血。
「實話總是刺耳。」雷音樂狡黠一笑,「你該不會是因為自己腿殘才故意表現得冷漠孤僻,以為這樣才能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跟他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她感覺得出他並不如步叔叔所言那麼陰陽怪氣得令人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