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沒有投生到方慕凌的肚子里呢?倘若同為方慕凌之女,她就有資格、有實力與伊人競爭了!
為什麼,東瀚是如此溫柔、如此專情的男子呢?倘若他生性風流,她或許還可覬望與伊人一同分享他的愛情。
為什麼?為什麼她只能自艾自憐,而伊人卻可以享有那麼多的幸福!
那麼,東瀚終于舍得放開伊人了,牽她走向秋千架,然後,抱她上坐板,自己站在她身後推送……偶爾在秋千蕩回時,他會拉住索鏈,傾身向前親吻伊人。他們兩個,就像童話中永遠無憂無慮的公主與王子!
伊人開心的笑聲綿綿不絕,從空中撒落,伴著清爽和風,融入郁郁花香,叫人禁不住想問一聲「誰在秋千,笑里輕輕語?」詞中美人,當時笑語盈盈,衣袂翩翩,未嘗不與今同!
「百合,」與她一同觀看的方夫人冷冷道︰「你自己沒用,三全了別人的好事。惟今之計,只有等待了。」
「要等多久……」百合喃喃自問。伊人今年十六,即使真如祖母所言的活不過三十,她依然還有十多年要等!
而且,誰能保證,在伊人去後,東瀚會把目光投到她身上?
「那就要看你的運氣了,而我這個老太婆,恐怕只能抱憾而終!
「祖母!」百合駭然回神。
「你知道嗎,百合?你母親雖是名正言順的方家二少女乃,但你爸爸的心已經變了!他們曾經是相愛的,姓慕的女人進門後,你爸爸的魂就被勾走了!」
百合對自己的身世很清楚,但她不了解母親的過去,隱約的,她知母親與繼父是舊識,正因此,繼父才會在她生父去世後,把她母女倆帶回香港。
「爸爸……他應該是愛媽咪的。」為了娶她母親,繼父甚至可以不要他親生的女兒。雖然如今回來了,但這對于父母的感情有影響嗎?
「對,他應該是愛你媽咪的,但多了一個慕凌,一切都變了!她雖已死多年,你爸爸依然忘不了她。你媽咪沒辦法跟一個死人爭,她願意認命;可是你,百合,若不看著你打敗伊人,我死不瞑目!」
祖母好可怕……百合已經不是初次感受到祖母的戾氣了!
抬眸而望,那對情人依然笑聲晏晏……
渾然不覺被偷窺,東瀚漸不滿足于游戲般的親昵,坐到伊人身邊,並摟住她,雙手急切的模索她的嬌軀。
忽然,身下的坐板在他心醉神馳時往左急傾,沉醉在柔情蜜意中的兩人,就這麼猝不及防的雙雙跌落地下。
「唉啊!」伊人痛叫。
「伊人!」顧不得理會身上傳來的疼痛,東瀚急急審視她,「有沒有傷到哪?有沒有?」
「不知道……」伊人也擔心著他,「哥哥你呢?」
「我沒事。來,讓我看看你。」
他吻上她煞白的玉顏,一邊開始按觸她的身子,「這里痛不痛……這里呢?」
這時,百合急奔而至。
她滿面的驚惶,「瀚哥!你——你流血了!」想也不想的蹲,她用裙擺輕輕擦拭東瀚手肘上沁出的幾絲血跡。
一時間,兩兄妹都愣了,呆呆注視她的動作。
「對……對不起!」意識到周遭空氣的凝固,百合如被燙到般跳起,「我——我與祖母經過這里,看見——伊人,你怎麼樣?沒事吧?」
伊人充滿敵意的搖搖頭,眸光移到東瀚手上,霧氣開始在眼里凝聚。
「哥哥……痛不痛?」
東瀚摟住她,笑道︰「傻孩子。一點小傷罷了!別擔心。」
方夫人來到他們身邊,皺眉道︰「這架秋千有四十多年的歷史了。年久失修,你們別只顧著玩,也該小心點才是。」
若這坐板是在秋千蕩到半空時月兌落……東瀚心一凜,抱著伊人站起來。
「婆婆,謝謝您提醒。」
「瀚哥!」百合在祖母眼神示意下,喚住道過失陪後就舉步離開的東瀚,「爸爸送我的游艇已經運到,我想請你和伊人一同出海,不知——」
「今天不行,改天吧。」東瀚拒絕,連頭都不回。
百合好難堪,眼淚差點滾出。
「哭什麼?他這樣對你,總有一天,哭的人是他!」
有鑒于近日發生在伊人身上的不順,東瀚的外婆鄺夫人,特地帶他們兄妹去位于深水?的志蓮淨苑燒香求簽。
回來後,東瀚一直心情不好,一個人向方慕凌的神位默禱許久。
下午,他的好友們登門拜訪。
不愧是好友,朱濤輕易便發覺東瀚的異樣。
「東瀚,你有心事?」
東瀚毫不隱瞞的把近日的事合盤托出。
「亞濤,我很擔心,事情好像不單純是意外。」今早在苑里,慧雲師父幫伊人解簽,說她近段時間有小人作祟,還說什麼因果輪回,伊人不日將有劫難!」慧雲師父是位修行多年的高人,城內不知她法名的人,少之又少。
朱濤听罷,沉吟道︰「你知道的,慕家女子身受詛咒——」
「詛咒?什麼詛咒?」浮躁乃是商場大忌,東瀚一向也不是沉不住氣的人,但事關伊人,他就會變了!
「你不知?」朱濤深感意外,「你們兩家的關系如此密切,伊人又是你的未婚妻……」
「我真的不知道!亞濤,請告訴我。」
亞濤望望在不遠處,與許潔兒一同仰頭看大宇摘龍眼的伊人,明知她听不到,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這只是一個傳說。傳說在很久以前,慕氏有位容顏絕麗的女子,雖然足不出閨門半步,美貌卻是人人皆知。一個因緣際會有幸得聞其聲的少年,竟從此患上相思病,很快就不治而亡。少年的父母痛不欲生,詛咒那位女子紅顏薄命、慕氏一族斷子絕孫……結果慕氏從此再無男丁,凡女子盡皆短壽。」
他也是本城望族後裔,這些豪門傳奇,乃是他的祖母輩津津樂道的。
「無稽之談!」東瀚嗤之以鼻,「我嬸嬸不是生了一個兒子嗎?」
「這——你提到因果,我想,多少都跟她家族的歷史有點關系吧?」看到伊人過來了,朱濤轉換話題︰「剛才愈百合邀我們出海,你和伊人去不去?」
「我哪有心情!」
朱濤笑道︰「你太在意她了。」
「你不明白——」
「哥哥!」伊人提了一藍龍眼回來,東瀚起身上前接下籃子,一手攬住她︰「你又不愛吃,跟大宇湊什麼熱鬧!」
「好玩嘛。宇哥摘了好多,他說要帶回去給俊扮吃。」因為表姐立心儀愈俊,伊人對他分外青睞,問道︰「他怎麼沒來呢?明天出海,叫他和表姐也去。」「你真的要去?」把籃子往桌上一放,東瀚伸手就把伊人拉到膝上坐,為她拭去額際微微沁出的香汗。
「我想去玩,」伊人勾住了他的頸子,撒嬌道︰「去嘛,哥哥!」
「我又沒說不去。」東瀚很意外,雖說伊人對生父及百合母女的態度已有好轉,但也不是全無芥蒂的。
「去哪里?」大宇和女友各抱著一大籃的龍眼回來,听到東瀚說話,忙問究竟,生怕錯過好事。
「出海。」
「你決定要去?伊人呢?她不是跟俞百合有仇嗎?」大宇的性格與伊人有些相似,也是個直腸子,說起話來不拐彎的。
伊人瞪他一眼,「才沒有。我以前也不恨她,只是討厭。」
「那現在?不討厭了?」
「現在啊……」伊人眼前不期然浮現出百合關切為東瀚拭去血跡的那一幕,吃醋了。「她踫過我哥哥的手呢,我最討厭她!」
大宇哈哈大笑,「伊人,看不出來,你原來是個醋桶!」
東瀚放下滿心憂慮,也笑了。「伊人,我的傻孩子,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