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第一次听到他被個姑娘嫌棄。
「媒婆,就他吧!」雲飛雪勉為其難的嘆口氣,沒頭沒尾地吐出這一句話。
嫁誰對她都沒差,就是找個男的入贅站虛位,幫她擋掉那些圖謀不軌的宵小,省得三娘老想篡位。
「啊……」衛尚風張大了嘴,她在說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衛尚風。」呆滯中反射回答。等意識到自己的遲鈍,他恨不得咬掉舌頭,他干麼那麼乖听她的話?
「原來是有天下第一桃花美譽的衛二公子,久聞其名,名字听起來比人中用。」在商場上打滾,多少要知天下事,最新消息是這株爛桃花被公主退貨,大街小巷傳說他「不行」。
「妳這老女人,都二十有一老得沒人要……兩道冰刃般的目光掃來,衛尚風打個寒顫。
「衛尚風,你這話是說娘很老?」她年逾半百。
「娘,妳想多了,妳天生麗質,走在大街上人家當妳是我妹妹呢。」他趕緊奉承一番。
「算你有理。」甜言蜜語還是很受用。
「我公事繁忙,沒閑功夫找對象,听聞衛二公子剛被人拋棄,而我亟需個相公……」
「我才沒被拋棄,是我……」話轉在舌尖,要給老娘知道是他搞鬼,不閹了他才怪。
「唉,雖然你是屬黃鼠狼的,見人就放騷,不過……」雲飛雪睨看著現成人選,放下杯子優雅的以絲絹拭嘴低嘆,「也將就了。」
「豬不知己臭,妳若有人要,母豬都能賽貂蟬。妳將就,我可不想委屈,勸妳別痴人說夢。」衛尚風冷嘲。
「梅婆妳的意思呢?」她淺笑望著堂上梅婆。
「難得妳不嫌棄我這不肖兒,送給妳都沒問題。」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對姑娘向來溫柔親切的衛尚風被女人氣得七竅生煙、口不擇言。
她眼楮閃過一抹狡黠,如果能把這滯留貨出清,成就一樁姻緣,賺到媒人禮還可以功德無量,最重要的是終于有姑娘家要他了。
她幾乎感動得眼眶微紅,忍不住再確定一次,「妳考慮清楚,妳真的要我兒?」感謝上蒼、佛祖、觀音菩薩。
「娘!」他到底是不是她生的?隨隨便便就把他送人,對象還是個乏人問津的老女人!
雲飛雪頷首道︰「我沒有多余時間在相親上,管他外頭謠傳漫天飛,像什麼貴公子素行不良,身體某些部位有殘缺之類……」聲音頓了頓,她別有深意的淡掃了他一眼,「不過現在看起來挺正常。」
「欸,妳這什麼眼神,我全身上下都很正常。」他不是沒听過那些夸張言詞,只是懶得澄清。
她沒理會他,「我個人對衛公子並無好惡,至于感情的事也可以慢慢培養,還望梅婆成全。」
「呵呵,好說,雲姑娘快人快語,我這不肖兒就交給妳管。」
「我們就這麼說定,過幾日後我會派人上門與梅婆討論婚事,看要怎麼媒聘全由妳作主。」雲飛雪不拖泥帶水的點點頭。
這下衛尚風不只是下巴掉了,連眼楮都暴凸出來。哇塞,這兩個女人是串通好了嗎?完全不讓他有發言抗議的機會。
「阿風,難得雲姑娘看上了你,你要好好珍惜這段天賜姻緣,娘會幫你張羅婚事,風風光光讓你出閣……說錯,是迎娶。」
「娘,妳不是開玩笑的吧?!」不會吧,他這一生就這麼斷送掉?!
「有人要,你就應該偷笑。」汗顏呀,有個聲名狼藉、泡妓院當家住的不肖兒,好人家的姑娘光听到就嚇跑了,誰敢嫁?
「多謝梅婆成全。」雲飛雪起身一福,「抱歉,我還有要事去辦,就此告辭。春喜、如意,我們走了。」趁著來長安順便調查一下雲紡樓冒名事件,以及找尋失落的夜明珠。
「等等,雲姑娘,就讓我這不肖兒送妳一程。你還楞在這干麼,還不快去?!」梅婆使勁揪起震驚中衛尚風的耳朵。
「啊,我的耳朵──」淒厲的殺豬聲再次掀翻屋頂。
送走個執拗的公主,又來個精明的奸商。他這是招誰惹誰,什麼時候他變那麼搶手?
娘真狠!衛尚風揉著泛紅的耳朵,恨恨的瞪著悠閑愜意逛大街的女人。都是她害的!
結婚有什麼好?
每天對著同一個黃臉婆,久了也生厭,就算男子可三妻四妾,但家花哪有野花香,想采野花又得擔心家花的反應,誰叫他見不得女人的眼淚。
女孩子是生來給男人疼的,可是待這姑娘好又惹得其它姑娘傷心他又舍不得,干脆誰都不選,誰都不娶,他一個人生活多逍遙,偶而還可以上酒家繞繞,干麼沒事攬個婚姻當累贅?
「糖葫蘆,快來買糖葫蘆。」
「快來喔,最新的胭脂花粉。」
「新鮮的花兒,剛采來的,小姐,要不要看?」小販迎上前。
「不了,謝謝。」雲飛雪擺擺手,玫瑰唇瓣綻開芙蓉出水的柔美微笑,讓人心神蕩漾。
衛尚風看得眉頭擰起。這老女人怎麼對每個人都笑容可掬的,只對他沒好臉色?他有些不是滋味的撇撇嘴。
「小姐,這花送妳。」連小販都看呆了,傻笑的把花送了一把出去,被身旁的婆娘及時發現扭住耳朵搶了回來。
頓時慘叫聲與市集叫賣聲交錯成喧鬧的景象。
雲飛雪以袖掩嘴忍笑,快速離去,免得害好心花販更遭殃。
她仰頭看了下天色,時間還早,這次她安排的行程和時間都比以往充裕,難得來長安,她打算一邊調查一邊瀏覽這堪稱大唐最大的留一易都市與洛陽城的不同。
看她流連的看過一個攤販接著一個,衛尚風眉頭越鎖越緊,這女人不是說有要事待辦,還有閑情逸致逛街?她有閑玩,他可沒空作陪。
「喂,妳到底要去哪?」他上前詢問。
雲飛雪置若罔聞,站在攤子間欣賞商品。
「小姐,眼光真好,這些珠釵很適合妳。」小販笑呵呵道。
「的確滿別致的。」她取起一只有著紅珊瑚墜子的銀釵。
居然不鳥他!想他英俊瀟灑,人稱長安第一美男子,多少名門淑媛愛慕他,一路上跟他笑的女子更是數不清,她居然能對他視若無物!
「小姐,衛……」春喜話才起頭就被打斷。
「春喜,妳瞧瞧,如何?」
「小姐若喜歡,我可以算妳們便宜。」小販趕緊道。
「喂,我叫妳妳听見了沒?」
「奇怪,怎麼有狗在吠?真吵,如意,幫我趕走他。」雲飛雪輕顰眉黛,若無其事的放下銀釵,拿起另一只玉釵細瞧。
「小姐這……」如意為難的覷了覷一臉鐵青的衛尚風。
「春喜,這玉釵雕工也挺精細,妳覺得怎樣?」
「雲──飛──雪,妳夠了!」被忽視到男人自尊受創的衛尚風再也按捺不住的吼出來。
「原來是衛公子,你怎麼還跟在我後頭,我後頭又沒黃金可撿?」她放下玉釵緩緩的轉過身,故作驚訝的道。對付這種自命風流、自大無禮的家伙根本不需要當他是人。
他咬了咬牙,「妳……我在跟妳說話,妳怎麼不答應?」深呼吸,絕不能被她激怒。
「喔,你有叫我嗎?真是失禮,我以為是狗在叫。」
「雲飛雪,我警告妳,妳別太過分!」他陰騖的咬牙,被她惹得忘了平日的修養和形象。
「不知我做了什麼惹得衛公子大動肝火?」雲飛雪輕輕柔柔的說,好笑的睨看著氣得不輕的他。
傳言中衛二少性子是公認的好脾氣,對姑娘不分年齡貧富貴賤都溫柔體貼,博愛多情,可是此刻的他在她看來,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