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明口里答道,深思的望著也藏有秘密的她。
在他兩歲時,她突然出現在白莊,是他娘帶她來,說她是他的小阿姨,沒有人懷疑她的身分,誰敢質疑當家主母的話。
但,同年,他的娘就莫名其妙的染上怪病身亡,快得讓人根本查不出病因,接著是他爹……
她究竟是何來歷?為何會來到白莊?她真的是李寧宣,他娘的遠房親戚,他的小阿姨嗎?還有她為何知道那麼多江湖軼事,甚至還知道衛尚雲的身分……小明心中冒出無數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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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闊的天地,天空是亮麗的緞藍,山坡是平坦的油綠,遠方是一望無際青翠的梯田,這一大片田地都屬于白莊,也難怪會引人覬覦。
衛尚雲穿過山徑,來到後山。
「啊——快停下。」倏地,一個尖叫聲穿透他敏銳的耳朵。
那是白桂的叫聲!
他施展輕功朝聲音的方向奔去,才翻過一個山岔路,遠遠就望見矮丘上,一只壯碩的牛在追著她跑,尖銳的牛角正從她背後攻擊,他驚恐的眥目圓睜,看得心神俱裂。
「白桂。」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足未點地,也不換氣,他宛若大鵬展翅電射向她,就怕晚了一步。
千鈞一發之際,他探囊取物的大手一撈……
听到這吼聲,白桂甫轉身,便被摟進一個寬厚溫暖的胸膛,整個身體騰雲駕霧的飛上天,等她回神,人已在樹梢上。
「衛公子,你怎麼來啦?」好高!她心跳得好快。
「你差點嚇死我。」
緊緊的被抱著,近得她可以清晰的听見他狂亂的心跳聲,還有他的身體居然在顫抖。
有那麼可怕嗎?
「你還好吧?」
「你有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身體會不會痛?」衛尚雲深呼吸的冷靜下來,拉開彼此距離,檢查她全身上下是否有被撞擊的傷痕。
「不會呀,我只有剛剛跑步的時候不小心弄髒了衣服。嘿,你到底是怎麼了?」他似乎被嚇壞了!
「你怎麼那麼笨,剛剛為什麼不逃到樹上?還有那只牛是怎麼回事,我看見它攻擊你!」衛尚雲驚悸未平,以憤怒的低吼來掩飾他的不安。
癌瞰樹下那只鼻翼僨張的牛,還不死心的用牛角沖撞著樹,就差那麼一點點,她便可能香消玉殞。
原來如此!白桂恍然大悟的露出笑容,「你誤會了,下面那個是阿牛,它不會對我怎樣的,我們剛剛是在玩。」心房流過暖潮。
這還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如此在乎她,為她擔憂受怕。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那是阿牛?」衛尚雲愕然。而差點讓他心髒停止的一幕卻只是她跟牛在追逐游戲?原來那頭牛就是她嘴里念念不忘的阿牛。
白桂笑如春風宜人,「等下我介紹你們認識,你們其實有點像。」不只身材像,脾氣也很像。
說他像牛!「不,不用了。」衛尚雲苦笑不已。
得知她不會有危險,他心頭吊著的大石塊總算放下,緊繃的肌肉慢慢放松,整個人松懈下來的靠著樹干而坐,不過雙臂還是沒離開她的腰,圈在懷中,免得他一個不留神,她又給他出錯。
他忍不住要嘮叨,「你怎麼可以不顧自己安危跟牛打鬧嬉戲,就算是自己養的畜生也還是要小心,牛發狂起來誰也不能預料會發生什麼事,萬一激怒了它們,你逃都來不及。」
「阿牛是我一手養大,它很有靈性。」不一會兒,另一只黃牛帶著兩頭小牛走過來,在樹下打轉,似乎在找什麼。「阿花、小牛、小黃,我在這。」她朝它們揮揮手。
「別理它們了,我有話問你。」衛尚雲不是滋味的拉住她的手。「我問你,小明是誰的小孩?」
「我的呀!」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他發出如雷的咆哮,「你還想騙我嗎?我已經調查過,他是你大哥大嫂的孩子,根本和你沒關系!」
他又吼她!白桂抬起不馴的下顎,無畏他張狂的怒意,振振有詞的道︰「誰說沒關系?小明是我一把屎,一把鼻涕帶大的,從小他就跟在我身邊,沒有人比我跟他親。」就連他親生娘,他還曾認錯,這不能怪他,因為大嫂打從他一出生便不曾抱過他,更別提喂女乃養育了。
「那你應該是他小泵,不是娘,連這輩分都搞不清。」他是不介意她是否是未婚生子,是否是清白之身,不過光想到她不曾被人擁有,身為大男人的虛榮還是冒出頭。
「我大哥臨終前把他托付給我照顧,我就等于是他的親生娘。」白桂就是不希望讓小明幼小心靈對自己身世產生疑慮和陰影,才會想給小明健全的家,才會突發奇想找相公。
「那你怎麼讓我誤解小明是你大哥對你,而……」好像她從未跟他說過她跟她大哥有染,她只說是大哥讓她有了小明。
「而怎樣?」這個石頭做的腦袋,非要追根究底。
「算了,此事不談。」衛尚雲轉開話,至少她還是雲英未嫁的姑浪,那表示他還是有機會。「張大富是誰?」
「他是鎮上首富。」
「他來找你干麼?」
「他想要買下白莊,不過我沒答應。」
坐在樹梢上,白桂遠眺整個白莊,大片的白雲像是從白莊那屋頂飄過來,風輕柔拂面就像母親溫柔的手,自然祥和之氣彌漫空氣中,她忍不住伸個大懶腰,深呼吸。這是她的家!
「那他說你要嫁給他,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三年前我大哥一過世,張大富就登門急著想要買下白莊,甚至想娶我做小,好來個人財兩得。最後是小宣隨機應變想出來的權宜之計,要不然張大富會一直糾纏不清。」這家伙的問題真不少,升堂問案盤問犯人也沒有那麼詳實。
「那你答應了?」
「我沒有。」
「那找相公呢?」
「這我不是跟你說過。」白桂幽幽嘆了口氣。看來沒給他滿意的答案,他是不會罷休。「那也是權宜之計。」
衛尚雲板著晚娘臉孔,「你該不會是因為三年期限過去了,時間緊迫,就听小宣的話,隨便找個相公來偽裝,省得麻煩。」等以後他一定要將白桂跟那個動亂萬惡根源的隔離。
「你好聰明。」她被問得口干舌燥。
「世事難料,人心難測,你有沒有想過要是隨便找個陌生人來當相公,萬一對方是人面獸心,居心不良來謀財害命,那怎麼辦?」真想敲開她小腦袋,看裝的是豆腐渣還是稻草。
這蠢女人!人家說什麼就听什麼,沒被賣掉是奇跡。
「不會啦,你想太多了,而且我們有三個人,怎麼也比一個人強,團結力量大。」白桂為他杞人憂天而哭笑不得。
「你們兩個柔弱的婦道人家,和一個娃兒能起得了什麼作用?」真不知道該說她單純樂天,還是太相信人性的美好?
長久的物阜民豐,人心沉醉酒池肉林中,沒有絲毫危機意識,而他處在官場鮑堂上看得更多,見多了納垢藏污、欺世盜名之輩,倒行逆施,營私舞弊,貪污腐化的政治早讓他對人性失去信心。
有時明明對方是貪贓枉法的官吏,卻因為沒有確實證據而無法查辦,那種無力感讓人寒心,要不是當今聖上還稱得上是一位明君,他有時真想罷官回家教武也好過當官,只是這當然是奢望,聖上怎可能放他卸甲歸山林。
「相信人固然好,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好了,不跟你羅唆,我想下去。」白桂掙開他,扶著樹站起,送他一句佛偈語,「菩提本無樹,煩惱由心生。」自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