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尊非听若罔聞,吃掉他下的棋,爾雅的淺啜一口茶後手停半空,反應不慢的、訓練有素的雙手接過茶杯,再溫熱一杯新的棒著。
有意思!
紹華看了眼棋盤,謹慎的移動守衛,漫不經心的開口,"要是哪天你不小心戰死至少還有個繼承人。"冷冰冰的韓舉非一張臉宛若千年不溶的冰雕,他光一個眼神就足以讓方圓十里的生物身體僵硬,膽戰心驚。
"你這是在詛咒我嗎?"呂紹華語出驚人,韓尊非從容優雅的吃掉他的棋,緩緩抬起力鑿斧刻的深鐫覆著些許劉海的霓額,一道翻紅的刀疤斜斜自濃密的黑發里劃破至左眉梢,破了相,但不細瞧是瞧不見。說這是在皇帝是王爺時,他為了救他而留下的疤,若不是他出手,皇帝可能換人做做。也因此全朝野只有他敢當面直言頂撞皇帝,皇帝對他是又氣又愛又莫可奈何。
"我這可是為你好耶!想想你年紀也老大不小,韓老王爺剛過世,萬一你也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娘、三娘和那些親戚對你這繼承人擁有的權勢表現出的企圖多麼明顯。"韓尊非漠然的臉龐沒有形色喜怒,接過隨侍溫過的茶,摩掌著掌心捧著溫熱的茶。不讓他開口,古紹華繼續道︰「就算你不希罕這權勢名利身外之物,你好歹為體弱多病的妹妹想一想,要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叫她一個人怎麼辦,面對狡詐貪婪的親戚,她哪里是對手。"韓尊非瞥了一眼正氣凜然的古紹華,「既然你那麼想幫她,乾脆把她許配給你如何?」
迸紹華臉色丕變,「你別開玩笑了,阿雪就像我的妹妹二他還年輕不想那麼快被套牢。
「我像是開玩笑嗎..」韓尊非兩泓潭眸波瀾不興,「算算,她也早過了及弈嫁人的年紀,如果你沒意思的話,我打算替她找一門好親事,我已經請長安煤婆替她找了。」
「你……你真的要這樣做,你不問問阿雪的意見,萬*她不想嫁……」古紹華愕然二想到荏弱嬌柔惹人愛憐,自幼在他保護下的阿雪妹妹即將嫁為人妻,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韓舉非抬起眼,嘴角輕佻,「長兄如父,我已經派人去請長安城第一的梅婆,等你見到她你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將軍。」落下一子,結束棋局,他起身離去,留下錯愕的古紹華。
他來真的?!
「等等我。」古紹華趕緊追上。
第一章
迸之姻緣有六禮,即「問名」、「訂盟」、「納采」、「納幣」、「請期」、「親迎」。在婚禮之間男女雙方都未曾謀面,而擔任鵲橋之責的媒婆就扮演相當重要的地位。
媒婆,就叫梅婆。
年十七說成第一個親事,就是把自己委身嫁掉,嫁給一個救了她免於賣入青樓的落拓江湖人衛常風。
而後為求生活安定,她堅決不要再過漂泊無家可歸的日工。,浪蕩江湖的丈夫也顧慮到娶了妻不再是一個人,是該給她一個家,只好依了她,於是,夫妻倆就在長安定居落腳。
自嫁人後梅婆堅不從夫姓,不忘本的姓梅。
在發現自己舌燦蓮花,長袖善舞,能將死的說成活的本領後,還發現所有行業中媒婆這一行不用本錢,收入比當牙婆還豐厚,她開始加入媒婆搶錢這一行,人稱長安梅婆,從完成第一筆迄今已三十三載。
年逾五十的梅婆,駐顏有術還不見老態,因為曾經替大唐公主和平民欽差牽紅線而聲名大噪,長安城內外媒婆望其項背,還被天子冊封賜匾額——「天下第一媒婆」。
只要她經手的男女十對九對成,少掉那一對早暗結珠胎,是直接跳過明媒嫁娶行周公禮,比月老廟還靈驗。
也因此梅婆生意門庭若市,天天都有人上門拜托說媒求姻緣,只要梅婆一出馬,世間曠男怨女配成雙。
梅婆在成親後,育有兩男一女,個個人中龍鳳,人品相貌才華都是上選,優秀得沒話說。
老大,衛尚雲,在京城的衙門當差,人稱天下第一神捕,鐵面無私,為人剛直不阿,是她的驕傲。可是,年叩三十大關卻乏人問津,因為他那張粗獷荏厲如鍾馗的臉龐,姑娘家見到都嚇昏了。
算了,緣分強求不來。
老二,衛尚風,風流個儻,溫柔多情,是多少姑娘家、心目中的如意即君,照理說應該很暢銷。
問題就在於,多情得過火,花心博愛得令人咬牙切齒,三天兩頭與他的好哥們七王爺李炫混跡風月場所。
還曾經惹得青樓眾女子為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這丑事鬧得京城人盡皆知,誰家的名門閨女敢嫁?
老三,衛紅姑……唉!也不是說她的女兒生得像無鹽女,個性像母夜叉。雖不是國色天香,沉魚落雁,倒也嬌俏可人,活潑大方。
只是活潑得過頭,三不五時就有人登門求……不是求親,而是求償!一筆筆飛來橫禍讓梅婆大失血,心疼不已。她大小姐又砸爛哪家攤子,痛揍了哪位官吏的統挎子弟,等等細數下來她額頭冷汗直冒,能夠平安,歸功於這野蠻丫頭還沒殺人越貨。
別人家千金三從四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家的女兒「文」成「武」德,刺繡女紅沒一項及格,倒是打架鬧事是家常便飯,闖禍的紀錄可以名列青史,害得她這做娘親的白頭發都冒出來好幾根。
女子十五及笄,十六為人妻,過了二十歲未有媒聘就可以當老姑婆,說出去讓人笑掉門牙,堂堂夭下第一煤婆居然連個女兒也嫁不出去。
為了爭一口氣,也為了維護這招牌,說什麼她都要把這女兒送上花轎。
於是梅婆決定了,與其看紅姑惹是生非,大禍小錯不斷,倒不如幫她找個婆家,說不定結了婚後會收斂一些,就算她闖了禍也合該是她相公操煩。
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梅婆開始暗中進行,豈料她這女兒不知從哪得到消息,竟然跟做娘的玩起捉迷藏。
替人說媒容易,唯獨嫁女兒卻像是廉價求售,不用媒不用聘不用八人大轎來抬,只求月兌手。
唉,這臭丫頭,要她嫁人又不是要她上吊,三番兩次來個逃婚,迫使梅婆不得不頒禁足令!
「我警告你,今天上門說媒的是洛陽富賈薛家,可是娘費盡千辛萬苦,精挑細選的好對象,這次媒若再告吹,別想娘會再放縱你安逸逍遙,我也不管什麼媒婆的顏面問題,不用媒聘直接對外公開招親。」
梅婆瞅著梳妝台前任丫環為她梳妝打扮的女兒,難得她如此溫馴听話,梅婆的心里卻是七上八下。
紅姑百般無聊的打個哈欠,「娘,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知道該怎麼做,我不會丟娘你的臉的。」頂多把上門求親的人給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就因為她娘是天下第一媒婆,所以對自己女兒的親事更是積極,在她未及笑便開始替她物色對象,什麼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她娘會替她挑個門當戶對的如意郎君,問題是她不想那麼早嫁。
「紅姑,你年紀也已經老大不小,不要成天跟著你爹往武道場跑,該學學做一些姑娘家的女紅刺繡,乖乖學人家干金小姐待閨房等著嫁,別老是跟人打架讓外人看笑話。衛家出了個什麼都不會的野丫頭,惡名昭彰,害她想在長安城內說媒說破嘴都沒人信,只好向外發展。
「那不是打架,那是跟師兄弟切磋武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