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哪?」冬梅的呼喚讓她緊繃的心情松懈下來,她登時癱軟在地。
「我在這。」
「小姐,你怎麼坐在地上,要是讓人看到會給人笑話的。」冬梅趨前,黛眉顰起。
「我腿麻了站不起來。」荊無雪伸出手,藉著她攙扶起身。
「小姐,你知道嗎?楚莊楚水憐來到莫府的迎賓樓了。」冬梅不悅的道。
「真的?我要去看看。」荊無雪眼楮發亮。
「小姐,像這種女人有什麼好看?」她可是小姐的情敵。
「听說楚莊水憐姑娘一手紅繡名滿江南,多少王公貴族欲求之而不可得,媲美洛陽紙貴,而她只交由莫莊販售。」
「小姐,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莫少爺會被她搶去?」
「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強求也沒用。」她聳了下肩,舉目四顧,「對了,先幫我找小灰。」
「老鼠?它不是在莫少爺那?」冬梅惶惶然的東張西望,生怕那只灰色毛茸茸的東西不知會從何處冒出來。
「我把它偷抓出來,然後拜托那個看管的下人隨便用一只老鼠代替,你不許跟莫麟說。」荊無雪得意的托出自己的小聰明,可惜她沒注意身後。
「原來如此?」輕柔的嗓音響起。
「冬梅,你干麼一直眨眼,是不是找到小灰了?」她眼中綻開光芒。
「原來差點變成我桌上佳肴,嚇壞我客人的東西是你偷出來的?」
荊無雪猛地轉身,看見一臉宛若暴風雨前平靜的莫麟,而他手上揪的正是她久尋不獲的耗子,它正扭動身子吱吱叫。
「咚!」冬梅昏倒了。
「呃,你找到它啦?」荊無雪心虛的笑著,欲作無事狀地上前接過小灰,可惜他沒讓她如願。
「你說,我親愛的小娘子,我該怎麼處置這只闖下大禍的耗子?」莫麟皮笑肉不笑。
「當然是交給……你是莫府的主子,你說了算。」她發現自己竟沒有勇氣面對他不形於色的怒氣。
然而他也發現自己無法對她發怒,吁了口氣,他道︰「我可以把它交給你,不過條件是你必須把它關在籠子里,絕不能讓它再嚇著人。」
「我知道,我不會再隨便放它出來。」接過他拋過來的耗子,她欣喜地喚道︰「小灰。」她輕撫著它的皮毛,顯露出一種吝於予他的溫柔親昵舉止。
莫麟可不想被人看出他正跟只耗子吃味,打算轉身來個眼不見為淨之際,卻被她喚住。
「等等。」她東覷西覷的揚起手朝他彎彎,小心的模樣引人發噱。
他假咳了幾聲掩飾嘴邊的笑,「還有事?」
「你過來嘛!」
「有什麼事要這麼神秘?」
「人家想跟你說悄悄話,當然是不能給其他人听到。」她瞟了眼他身後一群屬下邊掩口邊背過身的怪異舉動。
「好吧!」莫麟橫了眼竊笑的眾人,走到她身邊。
她不避嫌的拉著他走到角落,再瞄了瞄四下,踮起足尖,附在他耳邊道。
溫熱的鼻息撩撥著他的感官,清新的女性馨香彌漫他的鼻腔,他根本沒听見她在說什麼,只知道他的被她挑起了。
「听清楚了沒?」她踮腳踮得腳都酸了。
「你再說一次?」他的眼瞳氤氳,注視著她一啟一闔的櫻桃小口,若不是礙於身後一雙雙好奇的眼楮,他好想摟緊她,用力的吻個夠。
「我說我听到有人要對你們莫府不利。」她還刻意壓低嗓音。
「對我們莫府不利?」他揚了揚眉。
「噓!別說那麼大聲,會讓人听見。」趕緊捂住他的大嘴,再東張西望一下,她才又繼續說︰「這是我無意間听見的,本來是不打算告訴你,後來想想莊里還有那麼多無辜的人,決定還是跟你提一下,免得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在關心我?」莫麟大掌握住安著他嘴的柔荑。
「誰關心你啦!人家只是不希望莫大娘臨老白發人送黑發人。」她掙不開他的手。「你快放手,給人瞧見就不好了?」
事實上已經很多人看見了。
「有什麼關系,你可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還不是,我又沒答應要嫁給你。」她圓睜著眼,粉頰泛著紅暈。「而且你不是還有柳姑娘和楚姑娘?」
「楚姑娘是為生意而來,你在吃醋?」
「人家跟你說正經的。」輕捶了下他硬實的胸膛,下一刻手即被他攫住。
「我也是說正經的。」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這婚約你可不能反悔,想想看,我娘回來若是听到你退婚的消息,不知道她會有多傷心,她是那麼喜歡你。」
荊無雪微愕,「我沒想到這一點。」
「如果你真的那麼討厭我沒關系,我可以讓你走,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娘會怎麼想?她一定認為我欺負你,讓你傷心離去。」他放開她。
他一副哀怨的表情讓她看得不忍。
「你別這樣嘛,人家還以為我欺負你。」荊無雪心無城府的安撫他,「好嘛!我不提退婚的事就是了。」
真奇怪,他身邊多得是紅粉佳麗,為什麼非要她不可?一個不解的謎團在她的心中凝聚。
第五章
由於之前到蘇州茶坊時,管事的李伯外出,莫麟承諾再找一天帶荊無雪前往。
這天,兩人準備離開莫莊時,荊無雪終於見到楚水憐,她臨水而立,玉脂凝膚,高雅出塵,眼波流轉間顧盼自得,讓人怦然心動。
「你就是楚姑娘,你好漂亮。」
楚水憐回眸,「姑娘是……」
「我叫荊無雪,你叫我雪兒就好了。」她拎著裝著小灰的木籠走到她身邊。
「姑娘就是荊三小姐,久聞其名。」楚水憐柔柔的嗓音甜得沁入人心坎,只是清麗的晶眸流露著淡淡的憂郁。
「你听過我的名字?」沒想到她那麼有名。
「莫少爺的未婚妻來訪,恐怕全莊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楚水憐也是為這事而來。她想看看荊無雪到底有何魅力讓莫麟無法解除婚約,她很清楚他不是那種會任人牽著鼻子走的人。
「真不好意思,其實那婚約都是長輩們起哄,小時候的我們哪懂這些。」荊無雪不好意思地道,面對江南第一繡,她這個既不會琴棋書畫也不會女紅的千金小姐就像烏鴉。
「但你很幸運不是嗎?」至少她的父母為她找了門好親事,而她的人生雖也掌握在長輩手里,但不是她的繡工栩栩如生還有那麼一點價值,她早就淪為商業利益下的犧牲品。
「會嗎?」荊無雪不明了她眼中的哀愁。她自幼體弱,荊齊修放任她,在強勢的大姊、二姊影響下,她認為婚姻可有可無,自然無法體會大多數像金絲雀一樣被豢養的名門千金沒有自主權的悲哀。
「這好像是上次大鬧筵席的小老鼠。」楚水憐彎腰,打量她在手提籠子中熟睡的老鼠。
「對,它是我的朋友,它叫小灰。」她提高籠子讓她瞧個仔細。
楚水憐心有餘悸的退後,「你怎麼會想到養它?」
「它跟我一樣從小沒有了娘。」荊無雪輕描淡寫的說。
「對不起。」她一愕,「我不知道這事,莫公子沒同我提過。」
「沒關系,你跟麟哥哥很熟?」
「哥哥?他不是你的未婚夫?」那她是否還有機會?
「是啊!可是我一點也不想嫁人,嫁人有什麼好,嫁人之後整天接觸的淨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然後便成黃臉婆、糟糠妻,而男人擁有三妻四妾還在外面花天酒地……這是我二姊說的。」
「你二姊說的沒錯,這就是無法改變的現實。」楚水憐幽幽嘆息。
「誰說的?是女人自己給自己設限,什麼現實還不是逃避的藉口,如果真的喜歡就去爭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