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只是她說的。究竟死心沒死心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不探究,不僅僅因為于我無關,還因為這種事旁人只能是旁人。
窩在床上看小說,床頭的台燈是整間屋子唯一的光源。終于感覺到秋天的來臨,風從窗外吹進來,窗台上的君子蘭晃動著細長的翠枝,涼氣滿了一屋。
不用加班真是幸福啊……日子能永遠這麼平靜就好了。
——啪——台燈滅了。
唉……尚未來得及感慨社會主義的美好就停電了。我放下小說,拿起身旁的手機看了看,才十一點。距離我睡覺至少還有一個多小時,黑燈瞎火的能做什麼啊……
轉頭,發現對面那棟樓依然燈火通明。只有這棟停電,那會不會是保險絲燒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去看看好了。
我披了一件外套,模索著來到玄關,打開門——如預料的,走廊的燈也全滅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電表總閘在走廊盡頭的牆壁上。
不算太黑,畢竟這棟樓的結構是走廊兩頭都是窗戶,憑窗外透進來的光線足以讓我看清腳下的地板。不過……以往看過的恐怖片的某些鏡頭在此時突然竄進腦海。嗯,果然年紀越大越不能看恐怖片,因為不容易忘記。
順著牆壁和一扇扇住戶的門,我來到走廊盡頭。電表箱竟然鎖了……TMD,鑰匙在哪里?我模模模……終于從電表箱旁的消防櫃上模到一把鑰匙。我就記得鑰匙放在這附近,樓管大爺曾經告訴過我。
丙然是保險絲燒了,家里好像有一些廢棄電線,里面的銅絲應該可以暫時替代一下。獨居的好處就是,日常生活中的麻煩我會知道要怎樣做應急處理。
好!去找電線。我立即轉身——看見一片白。
我頓時倒吸一口寒氣,僵直了身子屏息緩緩後退一步,然後慢慢慢慢地抬頭……
我靠!你死人啊,走路沒聲音的?!
「你在干什麼?」邢克杰雙手環胸,一派悠閑的樣子站在我身前,那表情看起來似笑非笑。
最重要的是——他沒穿上衣。頭發滴著水,一條運動褲松松垮垮地掛在腰上,腳上是拖鞋,所以才沒有聲音。
哦,美男出浴圖。偶爾欣賞一下的確對眼楮有好處,但……他以為停電就可以不用穿衣服了嗎?害得我以為見到白色的鬼,原來是他大爺那「雪白」的肌膚。靠……
我背對著窗外黯淡的燈光,而他卻站在這黑暗中唯一明亮的地方。于是,我清楚地看見他的眼在黑暗中散發著炯炯的光。真是不公平!為什麼他摘掉眼鏡的眼楮依然看起來有神,而我一旦摘掉眼鏡就變得像植物人?
邢克杰似乎已經習慣了我的沉默寡言。只見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揚揚眉,然後傾身向前抬起手從我肩膀上方伸過去打開電表箱。
他這是在……誘惑我嗎?
精干性感的鎖骨近在咫尺,剛毅骨感的下巴距離我頭頂不到兩厘米,我的鼻尖環繞著清新的香皂味。如果定性不夠,我應該嬌嗔一聲「哎呀,我跌倒了」,然後一把抱住眼前秀色可餐的赤果胴體。
挪挪步子,我退到窗邊,然後順著牆壁移向另一個方向。
「有沒有花線?」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產生短促的回音,听起來猶如透過低音麥克風發出來似的磁性。
「沒有。」我習慣性地笑笑,雖然知道他一定看不見黑暗中的我的臉。
「廢舊電線呢?」
很想說沒有——
「有。」
「去拿。」他關上電表箱,「我去拿電筒。」
這人……有電筒的話剛才為什麼不拿著出來?
我苦笑著走回家門口,然後發現——門鎖上了。並且,我沒帶鑰匙。
禍不單行的意思,指的就是停電後被鎖在家門外?真幸運啊,能親身體驗某些成語的深刻含義。我對著那扇殘酷的門嘆氣,早知道剛才不應該只披件外套就出門。我曾經給了李尋一套我的房門鑰匙,以防出現現在的狀況。但,就這樣穿一雙拖鞋,睡衣外披件外套就去找李尋,好像太狼狽。唔,手機也沒帶出來……
咚——咚——我趴在門上一邊用頭輕輕撞門一邊思考著。也許可以借用一下邢克杰的電話,不過不知道他有沒有李尋家的號碼,那家伙只要過了十一點一般都會關手機。而我始終沒記住她家的電話……
萬一真的進不去,我今晚要睡哪?
咚——咚——繼續撞門。唔……怎麼這樣?我最近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啊……
啪——腦門撞上一片柔軟,還帶著熱熱的溫度。
咦?
「你做什麼?」邢克杰在我身後皺著眉看我。
他用手背抵住門,擋住我撞的地方。難怪那麼軟,原來是他的掌心。我模模自己的額頭,感覺不舒服,始終不習慣別人的踫觸。
這人是不是暴露狂啊?回家一趟還不穿件衣服。
我無語地看向我的門……緊緊關著的門,我幾乎听見嚕嚕在門的另一邊使勁撓的聲音。
「沒帶鑰匙?」
「嗯。」我苦笑著應了一聲,然後嘆氣。
「備用鑰匙呢?」
「在李尋那兒。借一下你的電話可以嗎?」
他收回手,轉身走向隔壁。走出幾步,然後背對著我說道︰「跟我來。」
我這才跟上他的腳步。以為他會拿手機出來給我呢……
用座機?
我驚訝地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確定我沒看錯而他也沒指錯。
「呃,李尋的手機號……」
「我不知道。」
「那她家的電話……」
「不知道。」
「謝謝。」我立即轉身。他這是在娛樂我嗎?這個年代,誰會去記朋友的號碼!我以為他至少會把李尋的號碼存在手機上。這種人也能做人上司嗎?太沒職業道德了。
「你去哪?」
身後傳來明顯的嘲笑聲……
對啊,我去哪?嗯,打車去李尋家好了。丟臉就丟臉吧,人倒霉了停電都會節外生枝。
我繼續向外走。
「已經很晚了,打擾別人不好吧?」
他似乎猜到我的打算了。不過那女人半夜都會抓我去酒吧,現在也該我騷擾一下她了。
「不要緊。」我回頭,在黑暗中沖他笑。
「阿嘉今天不在。」他似乎在看著我,不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太黑了。
「嗯?」他想說什麼,總不至于來句「阿嘉不在,所以你住下」吧?
「阿嘉不在,你可以住下。」
正因為他不在我才不能住!這人的邏輯方式真不是一般的古怪。不過能猜到他想說的話,證明我的邏輯也有點混亂。「你睡他房間,記得鎖門。」說完這句話,邢克杰便轉身往臥室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不知現在該走還是該留。走吧……似乎有些不識相且有點狗咬呂洞賓的嫌疑;留下吧,好像有點……算了,邢克杰應該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而且他都說了可以鎖門,我若是再扭扭捏捏就顯得小氣了。
望天長嘆一口氣,我最近似乎真的很背。四下看了看,即使在黑暗中依然不難發覺這里打掃得很干淨,應該是邢克嘉的功勞。很難想象邢克杰會負責打掃……但我認床,而且有潔癖,想要在不屬于自己的床上睡著,除非是累到快掛了的地步。
來到邢克嘉的臥室,我依他所言很配合地鎖上門。
漆黑一片,根本什麼都不能做。天亮後就去騷擾李尋吧……
不想踫那張床,我坐在牆邊的地板上。也不知過了多久,逐漸感覺到周身寒冷。慢慢抬起頭,窗外的天空依然如墨般黑。
就這樣坐一晚嗎……明天不感冒才是奇跡。不過,寧可感冒也不要在別人睡過的床上睡覺。算了,偶爾睡睡地板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