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那位駒表哥幾時才能見到?」
「我不清楚,他現在在國外念書,不一定什麼時候有空回來。」
「那騎表哥呢?」
「他人剛巧回南部,大概過陣子吧!」沒想到小芳沒再把她視為情敵的原因是找到新目標,她不知該慶幸還是同情那些可憐的大男人主義的表哥們?「我得走了。」
「記得要幫我介紹。」
「我盡量!」她忍俊。
斜瞟賴在天地門總部的劍影一副夫魂落魄樣,讓專注于電腦的文魁也不禁再三搖頭。
「你這樣躲一點也不像你。」
劍影默認。突來的愛情對他平靜的內心、一成不變的人生沖擊太大,本以為自己會循著以往規律的生活,不會有任何異變,誰知沉靜的心湖卻闖進禍水,她純真坦誠的愛直接得讓他不可思議,羞澀生女敕的她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的他?
文魁吁了口氣,取下眼鏡擦拭,「你知不知道前閻帝為什麼給我們每個人代號,收養我們卻沒給我們姓氏?」他重新戴上眼鏡。
「工作方便。」劍影答得簡單扼要。
「錯了,有代號或許是篇了工作方便,但真正的原因是給我們自由選擇的機會,也許哪一天找到了親人就可以恢復普通人的身分。」
普通人?劍影心頭一震。
「天地門收留無家可歸的我們,栽培養育我們長大,但畢竟不是個家,總有一天我們會成家立業、會擁有全新的人生,也會年老歸終,至于退不退出天地門都隨我們的意思,這就是前閻帝的用意。」
「我能愛嗎?」沒擁有過愛的棄兒不知道該如何去愛啊!這才是他害怕的癥結,沒想到天地門之劍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你有心不是嗎?只有懦夫才會選擇逃避。」文魁溫和的含笑。
劍影猶豫了,迷惘的望著窗外,沒有焦距的目光飄著舒欣甜美的笑靨。
「劍影,你也在,太好了。」武閻優雅自電梯里走出,插入他們,「舒欣人在醫院,你不去探望她嗎?」
「醫院」兩個字炸得他腦門一陣轟然,劍影強迫自己冷靜,「發生了什麼事?」
顫抖的聲音流泄他內心的惶恐,腦海浮現舒欣曾說過的話──如果有天我死了,你會不會為我哭泣?不!她不會!她怎能在偷走他的心後撒手離去?他都還沒告訴她他的心意。
武閻與文魁相視一眼,「如意客坊發生瓦斯氣爆,新聞你沒看嗎?喂!我話還沒講完呢?」
只見劍影巳沖進電梯里。
文魁似笑非笑,「我記得受傷名單中好像沒有她?」
「你不覺得他偶爾也該受一點刺激?」
兩大巨頭非常有默契的露出邪惡的笑容。
劍影跑進電梯後才想起忘了間醫院名字,立刻打行動電話問清楚後,他以賽車的驚人速度穿梭在擁塞的台北街頭,就連警方側速照相也只能捕捉到一道銀虹流光。
駛進醫院停車場,他循武閻的話來到急診室門外。
「先生,你要找誰?你不能亂闖……」護士在劍影荏厲的深瞳一瞪下噤聲。
他轉身,正好目睹醫生掀起床單蓋住床榻上女子的頭部,「不!」他感覺心髒停止跳動,恐懼梗在喉嚨發不出聲音。是她嗎?
他慢慢前進,每一步如千斤重,每縮短一點距離,死亡的氣息就壓得他不能呼吸。
「先生,你是病患的家屬嗎?」醫生看著臉上沒有血色的劍影。「很抱歉,因為王小姐失血過多,我們無能為力。」說完,他搖頭嘆息的離去。
他腦子根本听不進任何訊息,兩眼空洞的望著覆上床單的她,「為什麼?舒欣,你不會死!我不準你離開我。」
正當他要掀開床單時──
「誰叫我?」隔壁的簾子被推開,舒欣揉了揉紅腫似核桃的眼。
「你……那她?」劍影眼瞪得如牛鈴般大,急掀起床單,才發現是個體型、發型和她相似的女子。
「那個是剛才車禍意外送進來的。」她吸了吸鼻子,一見到他,原以為哭竭的淚又沖進眼眶,「紅嚴!」
乍見她無恙,他重重的舒了口氣,僵緊害怕的肌肉紆緩下來,可是一看到她的眼淚,他整顆心又擰成一團,不知所措的輕攬她人懷,笨拙的撫拍她的背,不善言辭的他只能任她痛哭涕泗縱橫,而他腦子亂哄哄,不知該說什麼體己安慰的話。早知道就隨便跟刀魅學兩招哄女人的花招也好,真是話到用時方恨少。
哭到眼淚干枯,舒欣抽噎著,「紅叔他死了,紅姨人還在手術室急救,而李大哥至今仍昏迷不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沒事就好!劍影沒把含在嘴里的話吐出。他不是冷血,只是對沒感情、情薄言淺的人無法表示任何關懷之情。
「如意客坊也被炸了一半,還好店內沒有客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你怎麼會在那?」他刻板渾沉的嗓音壓抑著擔憂的怒火。
「我去請教紅姨開店的事,我正好內急在廁所里才逃過一劫。」她斷斷續續的啜泣。
怎麼也沒想到一秒鐘前還相談甚歡的人、事、景如今巳全非,當時一陣轟然巨響差一點震破她耳膜,等她跑出廁所,只見廚房和一半客席全被炸得支離破碎,而紅叔首當其沖隕命,紅姨正好去休息室拿飲料給她,不幸被櫃子壓倒,年邁的身子豈經得這猛烈的踫撞?這都是她害的。
鼻頭一酸,她暫止的淚水又撲簌簌的淌下,「都是我的錯,我不要去找紅姨,紅叔也不會在公休的時候開伙,而釀成這場悲劇。」
「夠了!天有不測風雲,不能因意外的發生就蹄咎于自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冥冥中已有個定數,你一味自責能讓死者心安嗎?紅叔一定不希望看你這樣失魂落魄,活在懺悔中。」
這還是自己頭一吹听到紅嚴說那麼多話。舒欣吸了吸鼻子,「你是在安慰我嗎?」她難也置信,胸口漲滿了喜悅。他是為她擔憂而趕來?
劍影沒有答腔,另外個聲音插入。
「哪位是紀艾倫的家屬?」醫生拿著資料來尋人。
「我是紅姨的朋友,請問她怎樣?手術結束了嗎?她沒事了嗎?」她激動的上前。
醫生搖了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你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
「不!不會的!」舒欣撲在劍影胸膛,以為哭乾的眼又涌出悲傷的淚。
「走吧!」他表面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恍若無動于衷的摟著她走向充滿死亡氣息的手術室,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死亡的寒意直透心肺。
她泣不成聲,任他帶領著進人手術室。
床榻上躺著一個渾身包扎紗布看不出原來樣子的人,呼吸十分微弱,要非常仔細的瞧才能知道她還活著.不過也是日薄掩嵫。
「丫頭!」紀艾倫微弱的低喚回湯在死寂的空間,恍若天籟之音使舒欣飛奔了過去。
「紅姨,你不會有事的,紅嚴,你說是不是?」她小臉希冀的望著他尋求支持。
劍影臉頰肌肉抽搐,僵硬的點了下頭。對生離死別的傷痛,他無法像舒欣一樣為個不相干的人而情緒激動,他不動如山的矗立在一旁。
「紅嚴你也來了。」紀艾倫吃力的撐開朦朧的雙目,欲使出殘存的力量抬起手,但顫抖的手無法使上力而欲作罷時,他厚寬的大掌像是會意的接住她的手,被那溫暖包圍,她眼淚奪眶而出。
「如果你是我的小孩那該多好。」她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滾下眼角。
劍影感到不自在的任她緊籀著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