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體積龐大,威猛強悍的巨熊,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在不傷害它又得兼顧沒有武功的殷綠兒的情況下擊退它,更何況這只令人心驚膽戰的小狽還失去了控制,瀕臨發狂發颯的邊緣。
提高警戒和防備,楊凌築凌厲無畏的直視搖頭晃腦、再度站立的小狽,兩臂大張、護衛著仍未察覺危機的殷綠兒,情勢非常緊張。
冷不防——
「啊!」她突來的尖叫反倒嚇了他一跳。
「怎麼了?」他心慌的回頭,以為她出了什麼事。
「你……你的背。」殷綠兒猛抽了一口氣,咬著手指不讓克制不住的寒顫流瀉內心的驚駭恐慌。
她注視著那殷紅刺目的血滲透他背衫,自皮翻肉綻的四道爪痕中汩汩滴下,甚至如雨淌落到地上,而他居然沒感覺。
就算是一個白痴也看得出那是什麼傷,是怎麼造成的,這一刻她感到恐懼,不是因為獸性大發的小狽,而是他那怵目驚心的傷,她感覺整顆心像被撕裂一樣,仿佛那四道抓痕是抓在她身上,痛徹心肺。
經她一叫,楊凌築總算有點「痛」覺,剛剛在驚慌和擔憂以及緊繃的壓力下,他甚至沒感覺到小狽的巨掌劃破他的背,他只知道就算死也要保護她。
雖然背上火辣辣的燒痛著,他知道一定傷得不輕,不過,在這危險萬分的時刻,他絕不能松懈,因為發瘋的小狽還沒制伏呢。
「好多血……你受傷了。」殷綠兒泫然欲泣,臉上血色倏地流失。「都是我不好。」
「你別像老太婆一樣羅哩巴唆,吵都吵死人了。」楊凌築故作若無其事的強忍傷痛,屏氣凝神盯著重新站立、面孔猙獰的小狽。
「臭女人,離我遠一點。」他頭也不回的低吼,想讓她先行離去,他想,自己還可以擋一陣子。
「不要!」這一次無論他如何罵她、吼她、趕她,她都不要離開他。「雖然你唾棄我,討厭我這種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我還是不能走。」
「你……」他遲早會被她執拗和倔強的個性給活活氣死,真想敲開她的小腦袋,看看里頭是漿糊還是石頭,怎麼一點也不明了他的用心良苦。
「我不喜歡你,也不會愛上你這種什麼也不會的白痴女人。」他橫了心,就算被她誤會也無所謂,只要能保護她平安。「你快點滾,我不要再看到你。」
「就算你不喜歡我、不愛我也沒關系,只要……」果然,那日他說一見鐘情只是捉弄她的游戲,不過,她再也不在意了,因為……
「我愛你,我喜歡你就可以了!」她大聲說出內心的話,坦率直接的表達自己的決心,不管他是否接受她的感情,至少她勇敢的表示,讓他知道她對他的愛意是多麼深。
楊凌築一怔,再次被驚嚇到了。他緩緩轉過頭,發現她明亮晶盈的秋瞳散發真摯無偽的光芒,認真且執著的表情令他為之錯愕。
「你……是說真的?」他懷著疑懼和驚喜問。
殷綠兒堅定的點點頭,「所以你絕不能丟下我,別忘了是你綁架我,就算你排斥我、不喜歡我,你也不能逃避必須送我安然回家的承諾。」
他被她打敗了。
真佩服他們倆在這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還能為了感情而爭論不休,不過,他自認自己輸了,輸給她的單純直接、固執堅持,與毫不造作的個性。
「好吧!你可以留下,但是……」他深呼吸,轉口道︰「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沒我的允許不可以靠近。若是我打不過小狽,你必須馬上跑,跑得愈遠愈好,而且不準停下,更不準回頭。」
又是不允許又是不準,殷綠兒感到些微不滿,本想抗議一下,不期然與他凝重嚴肅的月光相接,她的心咚了一下。
她猶豫了一下,無奈的撇撇嘴,「我知道了,可是你也要小心。」她順從的找一顆安全距離外的大樹,雙手緊攀著樹干尋求支柱,惶然的眸光直視對立的人與獸,祈禱他們都平安無事,不管是誰,她都不願看到他們之一流血受傷。
但是,在內心深處,她更希望楊凌築能贏,在朋友與愛人中,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自私。誰教愛情就是這麼沒有道理可言,她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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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外表看似臃腫肥碩的小狽,動作可一點都不會遲緩,它不時嘶叫怒吼來嚇阻敵人。
而楊凌築只能閃躲,冷靜的思索如何在不傷害它的情況下緝拿下它,如果可以點穴那就簡單,問題是熊的睡穴在哪里?
守候在一旁的殷綠兒心急如焚,注視著場中的狀況,隨著他每一次的危機,一口氣提到喉頭,卻無力去阻止,她不希望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受傷啊!
「少幫主!」遠處嘈雜的聲音此起彼落響起。
楊凌築暗忖,看來阿賴去通知其他人少幫主出現的消息,立刻召來人馬大舉搜山,不久,老頭大概也會趕來。這倒也好,他可以不必擔心了。
雖然他不太想和老頭踫面,不過老頭武功高強,正好可以利用來打小狽,操練一番。
鬧烘烘的噪音也吵到了發瘋的小狽,它回頭看見四面簇擁的人影,似乎明白情勢對它不利,它踟躕了一會兒,然後狂嘯怒吼一聲,便惡狠狠的掃視楊凌築及突然冒出的人類,轉身飛奔而去。
它還挺機警的嘛!
見它逃入叢林,楊凌築如釋重負的吁口氣,揮拭額上的汗,緊繃的心神一松懈,他才感覺到刺爪抓傷的撕裂劇痛,像被燒燙的烙鐵印在背脊,熱辣感直竄腦門。
霎時,一陣昏眩襲來,他不支的搖晃了一下。
「你要不要緊?」殷綠兒見小狽離開才敢探出身,及時奔到楊凌築身旁,她攙扶住他,憂心仲仲的望著他失去血色的臉龐,心中為之揪痛。
「少幫主。」一名精瘦矮小的白發老頭領著一票著補丁裝的漢子向前迎接。「龍山縣分舵舵主劉安拜見少幫主。」頓時數百人將殷綠兒和楊凌築圍住。
「少幫主?!」殷綠兒提高了音量,疑惑的視線由這突然冒出的乞丐轉向倚著她的肩站立的楊凌築,此刻他正苦著一張瞼。
「你們好呀!」這下在劫難逃。楊凌築勉強的干笑了幾聲。
「你是丐幫少幫主?!」殷綠兒火氣上升,真想丟下他不管,若非看他受了傷,她早就破口大罵了。「你怎麼騙我?」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你又沒問。」楊凌築委屈又無辜的道,「拜托!我是病人,別大吼大叫。」
「這位姑娘是……」劉安抱拳作揖,態度有禮,但擰起的老眉可顯示他的不悅。心想,哪來的野丫頭居敢對他家少幫主如此不敬。
「殷綠兒,殷家大小姐。」楊凌築接受丐幫弟子的扶持,不舍殷綠兒辛苦的負擔他身體的重量。
這時,阿賴上前到劉安耳邊嘀嘀咕咕,劉安臉色一凜,戒備的瞅著仍氣呼呼的殷綠兒。
「怎麼了?」楊凌築覺得有些疲憊,不過目光如炬,絲毫不受痛楚影響。
「少幫主,這位姑娘……」劉安壓低了嗓音對楊凌築道。
殷綠兒蹙起眉黛,一頭霧水,任憑她揪長了耳朵還是听不到他們的話,心中微微不滿的想,有什麼事不能敞開來說?霍地……
「君山?我已經帶她去過啦!我們還剛從那里過來呢。」原來是她在青溪鎮問君山這檔事,難怪她會被劉安他們當作意圖不軌的間諜。瞧他們不可思議的眼珠子快凸出來的樣子,楊凌築不禁莞爾笑道︰「放心,她是我的小……朋友,沒事的。險些又把「娘子」的稱呼月兌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