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殷綠兒忍著足踝傳來的陣陣麻痛,喝止楊凌築。「是我不對,踩壞了它的巢穴,侵犯了它的領域。」
「它咬了你,你還幫它說話?」他的下巴簡直快掉到地上,她瘋了是不是?就算心腸再好也不能放縱害人之物,不解決它,難保它不傷害下一個路經的人。「它是毒蛇耶!」
「就算是蛇也是一條生命。」她一邊戰戰兢兢的檢視兩個紅點傷口,一邊咬著牙忍痛,試圖用雙手擠出毒液。「放了它吧!」
「我來幫你。」楊凌築隨手將那條罪魁禍首的蛇拋向遙遠的天空,心想,若是摔死算它活該!
「不用了。」她皺著眉婉拒,男女授受不親。
「這時候你還計較這些。」他蹲下,不容她置喙的握住她縴細的足踝,免得她亂動拒絕合作,迅速俯身去吸毒血。
他一口接著一口的吸吮著,而她咬著下唇,始終不讓淚水溢出眼眶,硬是把聲音吞回月復內,為了維持殷家千金的尊嚴和女性的名譽,她告訴自己絕不可以懦弱的哭喊,即使處于艱危的困境中,她也要有傲骨。
她還真堅強!
楊凌築忙著吸血的同時,他抬起頭,不期然與她四目相接,看到她淚光盈然,卻忍著哭泣,堅強的不哭不喊,這更讓他心疼不已,如果可以,他寧願替她承擔全部的傷痕與所有的痛楚。
此刻,他只希望自己的臂彎能撫慰她的傷口。
在目光交錯的霎時,殷綠兒感覺到與他相隔不到咫尺,耳邊盡是他粗喘沉重的呼吸聲以及急促的心跳,是他或是她的她已分不清了。
望入他那深幽如黑網般的雙瞳,她整個人像被吸入那黑暗的世界里,在一片寂然的空間中,她腦筋一片空白,一種奇異而喘不過氣的感覺在她胸口升起,心髒卜通卜通的跳動著。
「好了。」楊凌築在傷口上方用他自袖口撕下來的布綁個死結,然後隨手抓起她放在旁邊的衣物,背對她蹲下。「上來吧!」
「干麼?」他的聲音將殷綠兒從迷霧中拉回,她的心漏跳一拍,有些心虛,還好他沒發覺她的失常,居然直勾勾的盯著男人看到痴,想著,一股燒熱自她頸背蔓延開來。
「你受了傷,不能再走動,自然是我背你回去,何況吸出了毒血,難保沒清干淨,所以回營地再擦藥以防萬一。」
「可是……」
「別再用男女授受不親那一套禮教當藉口了,現在是非常時刻,你那石頭做的小腦袋難道不能通融一下嗎?」如果她再拒絕,他打算用扛的也要扛她回去。
「我的腦袋才不是石頭做的。」她雙手謹慎又緊張的搭上他的肩,算是暫時認同他的話,雖然他嘴里吐不出象牙,不過,他的背還真溫暖厚實,像小時候爹背她的感覺,但還是有一點點不同,他是第一個進駐她心扉的陌生人。
在凝眸那瞬間,她終于明白短短的相處時間里,出現這些怪異的臉紅心跳的原因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喜歡上他了,喜歡上這個無賴。
楊凌築渾然未覺她態度的軟化,只當她是病人難免比較脆弱,他若知道她此刻心里所想的,恐怕會興奮得沖上天。
「你別走那麼快!」殷綠兒柔聲低語。
「是、是!我的綠兒姑娘。」他差一點忘了她會「暈飛」,因為擔心她的傷勢,因此他的步伐不免加快了些。「你忍忍,一會兒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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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必你幫我,我可以自己來。」
此刻殷綠兒和楊凌築又為了一點小事起爭執。
「你受傷了,需要好好休息,我來就好了。」
「這是我的衣服。」雖然她是有點喜歡他,但並不代表他可以踫她的私人衣物,一想及那日他拿著她女性的衣物和貼身褻褲,她就忍不住面紅耳赤,急忙搶回也手中的東西。「我要自己洗。」
「難道你忘了上一次的事?」楊凌築以為她臉紅是不好意思。
「又不是常被蛇咬,我才沒那麼衰。」殷綠兒困窘的原因就是因為喜歡他、在乎他,又怕被他看穿心靈世界的變化。
「別忘了還有你差一點掉進河里。」她羞赧的語氣令他不禁莞爾。
「那是意外,何況又沒真的跌進去。」聲音愈說愈小,她螓首低垂,不敢看他,怕芳心淪陷得更快。
「還是我來吧!」不容置喙,他捧回她手里那堆衣服,她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他便一個騰身躍起。「我去去就回來。」
他一眨眼就消失無蹤,快得匪夷所思,留下她滿心歡喜又覺得羞窘,無地自容,畢竟讓一個大男人去洗女孩家的衣物,真的非常尷尬。
哀著烘干的繡鞋與泛黃的白襪,殷綠兒發覺楊凌築不但手藝好,連洗衣服也洗得很干淨。像這種既會煮菜燒飯又會料理家務事的好男人真不多見,與時下的紈褲子弟及自命風流的文士才子相較,他的確該列入稀有動物好好保護。
雖然嘴巴惡毒了些,而且動作粗劣、沒半點氣質,可是對于一個叫化子出身的男人,又能期待他有多好的表現?就勉強湊合了。
她決定了,就是這個臭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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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天氣,萬里無雲。
殷綠兒坐在火堆邊,吃著楊凌築弄好的烤魚,看他忙碌的曬衣,她覺得好過意不去。
一個女孩子的衣物竟讓一個大男人去洗,更令人羞慚的是她洗的還沒他洗的干淨,連泛黃的襪子給他重洗一次也變回潔白亮麗的樣子。
除了洗衣之外,他連曬衣、烘衣都一次完成,還有捉魚、剔鱗到上桌也是一氣呵成,連醫療也會。
她不禁佩服他的十項全能,而且他煮出來的野味還真不是蓋的,京城萬寶軒的名師傅也不過爾爾。
「你的手藝真不錯。」
難得听她稱贊,楊凌築不禁笑問︰「你想學嗎?」
「你是怎麼做的?」每次殷綠兒見到的都是已經處理好,在火堆上烤的美食。
「有空再教你。」曬好最後一件衣物,他揮汗如雨的喘口氣。「到傍晚衣服就會干了。」
「又要夜宿野外。」雖然以前在山林玩累了,也曾睡過頭而忘了天黑之前回家,餐風露宿不是沒有過,只是和男孩子夜宿山林這麼多日還是頭一遭。
不過,他還真是正人君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卻能自制不逾禮,他有很多機會的,以她是個無功夫的弱女子,如果他真要非禮她,她是絕對阻止不了的,可是他卻什麼也沒有做,不知為什麼?
再想下去,她一顆悸動的心會陷落得更多,她喜歡他,怕自己情不自禁的愛上他,而他對她的感覺呢?
她自認非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但還算得上嬌俏可人,他會欣賞她嗎?
她發現自己愈喜歡他愈在乎他的一舉一動,想了解他的一切。
「你就將就點吧!」楊凌築取出包袱內的長袍遞給她。「山區夜深露重,比較冷些,這件衣服你就勉強當棉被蓋。」
「那你呢?」他的體貼令殷綠兒感動不已。
「我!不必啦!練武之人如果連這點寒意都抵御不了,還能混江湖嗎?」他扭腰拉腿來舒活舒活筋骨。「趁這個時候還早,我去找晚餐,你在這等著。」他順便要巡守四周,以防野獸入侵他的警戒線之內。
「等等,我……」她忽然覺得自己好無能,什麼都不會,于是吶吶的低語,「我可以幫忙嗎?」
「你……」他眉毛一邊高揚起。「你別愈幫愈忙,我就阿彌陀佛啦!」像她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連傷了她的蛇都要放生,何況去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