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順便看看那個陸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嘴巴緊得讓我不放心。」蕭翟瑞一點都不隱藏自己的此行動機。
這倒是讓蕭晴有些意外,他什麼時候這麼坦白了。
「又不是馬上嫁他,至于嗎……」蕭晴覺得他在小題大做。不過大概為人父母都會有這種心理吧。
「等你要嫁他的時候再去了解就晚了!」
蕭晴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心理咨詢社所在的那棟大樓。
「三樓右邊倒數第二個辦公室就是了。不過這個時間陸川大概不在。你是先參觀校園還是先上去看看?」
「校園有什麼好參觀,我上去。」
「好吧。不陪你了,我回寢室。辦完事我們一起吃飯?」
「好。」蕭翟瑞轉身,想了想後又回頭說,「你對他很自信嘛,一點都不擔心?」
「相信你們兩個大男人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至于當眾打起來。嘿嘿……拜拜。」蕭晴說著便笑著揮揮手離開了。
蕭翟瑞的目光,在她轉身的時候,變得有些復雜。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轉眼間已到了該穿毛衣的季節了。
大學里的生活,總的來說還是很平靜的。只要不是身處被眾人期待的地位,只要不是太拉風愛現,平安度日對于普通百姓來說是很容易的事。
軍訓完畢,已經進入正常上課階段的新生,一大早依然會被迫起來跑操。看著他們迎著凜冽的風哆嗦著圍繞校園各大建築物跑步,蕭晴露出會心的笑。曾經自己也是這樣,紅著鼻頭吸著冷風,傻兮兮地繞著操場、教學樓、圖書館等具有標志性建築物跑著。
那時不明白,那些師哥師姐們為何會對著他們笑。她以為那些人只是看熱鬧,直到自己也成為那看著微笑的人們中的一員時,才明白——那是一種對過去的自己打招呼的笑容,一種對逝去了的年紀表示懷念的神情。
不知不覺,竟已有人叫她師姐了。這種感覺很奇妙,似乎在被叫師姐的時候就擔上了某種必須長大的理由。
和陸川的戀情依然在不急不緩的交往中進行,快要畢業的他都不急,她又何須急著培養感情。
時光如流水一般從身邊滑過,看不出帶來了什麼、帶走了什麼。
這個時節,陽光已成為奢侈品。天空時常都被厚重的雲層壓著,不是烏雲,卻足以遮擋溫暖。
自第一次在陸川那里過夜得到父母應允,她經常會在周末時過去小坐片刻,有時不小心坐得太晚,便就住下了。
例如今天,她和陸川聊天,等覺得是不是該走了的時候,已過了門禁時間了。
「算了,你今夜住這里好了。打個電話回寢室。」陸川說著便走出房間,「喝水嗎?」
「咖啡。」
「好。」
蕭晴拿出手機,發現手機已經關機——沒電了。
陸川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進書房。
「手機借我。我的沒電了。」
「桌上。」陸川朝書桌看了一眼。
蕭晴撥通寢室的電話,響了半天沒人接。
「打不通?」陸川看著她按下重播鍵。
「沒人接。奇怪,已經過了門禁時間了。你有沒有……」
「沒有。」
蕭晴抿抿唇。也對,他要是有她寢室的人的手機號才有問題。她對數字超級不敏感,怎樣都記不住別人的手機號,包括她老爸老媽的。
「打到隔壁寢室去問問。」陸川建議道。
「有必要嗎?」
陸川坐下來,仰頭說道︰「遇到不同平常的情況,最好問一下比較妥當。」
被陸川這麼一說,她頓時有點緊張起來。蕭晴立即撥通隔壁寢室的電話。
「你好,我是住在你隔壁的同學。請問一下,我寢室的人去哪里了?」
「你是蕭晴吧。我們等你很久了。」
「啊?」
這是什麼意思?
「你寢室的曾雲住院了,有人交代我們,如果你回來就讓你去陽南醫院。」
蕭晴深吸一口氣,然後立即說道︰「知道了。謝謝。」
將手機扔給陸川,蕭晴抓起外套就跑。
「喂!」陸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怎麼了?」
「去老爸的醫院,曾雲病了。」
大概是病了吧,這幾天她臉色出奇地不好。她們問她,曾雲也只是笑笑,什麼都不肯說。
陸川一怔,手指下意識地用力。
「怎麼?」蕭晴一臉疑惑地看著陸川。
「我和你一起去。」
「好。」
兩人在路邊攔了出租車,直奔陽南醫院而去。
十一月的南方,不算太冷的時節,但也不是可以隨意出汗的。蕭晴此時急了一頭汗,尤其是在得知曾雲是因為流產而入院時,她的呼吸停了幾秒。
為什麼會這樣——曾雲,那個平日活潑開朗,談笑依舊得看不出有任何出軌行為的曾雲……竟然……
「醫生。出來一下好嗎?」蕭晴看了看躺在床上剛手術完畢臉色煞白的曾雲,沉聲說道。
隨即,她便與那位大夫走出曾雲的病房。王晶、何芬,以及陸川皆留在病房內,面色沉重。
「她……」蕭晴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問。
「蕭晴,你不用太擔心。她體質不錯,手術也很成功。」那位大夫試著安慰她。
蕭晴抬眼看了看他,然後輕聲問道︰「這個,是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因為她本人服用了過量的墮胎藥,所以才導致出血。沒什麼大問題。」
一個月……她一點都沒有發現。
蕭晴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仿佛想要吐盡胸口的憋悶一般。
「你們有沒有通知她家人?」
「原本是要的,但她不是本地人,通知她家人也不可能立即得到手術簽字。所以我們就直接手術了。想到是你的同學嘛……」那大夫憨厚地笑了笑,還撓撓了後腦勺。樣子有些滑稽。
蕭晴勉強露出笑容。
她知道的,她們會將曾雲送到她父親的醫院,大概為的就是避免通知家人和學校那一關。
看到另外幾人從病房出來,那位大夫笑著點點頭後便離開了。
深夜醫院的住院部,走廊上很安靜。白色燈光打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著冰冷的光。
幾人皆沒有說話,連平日有「話王」之稱的王晶都抿著唇一語不發。
第5章(2)
陸川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著蕭晴。
「是誰?」蕭晴輕輕地問道,好似怕驚醒病房內的曾雲一樣。
「不知道。」何芬以同樣輕的聲音回答。
王晶卻在此刻扭捏起來,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臉上時,她才終于忍不住地說了一句︰「是個老師……我見過他和曾雲摟在一起。其他就不知道了。」
蕭晴的眼楮瞪得大大的,何芬也驚訝得微張了唇。
「老師?」蕭晴眯起眼,她是不是听錯了,「什麼課的老師?」
王晶咬住下唇,「曾雲不希望所有人都知道。」
「媽的!都到現在了你還管她希望不希望?!」蕭晴連久違了的粗口都罵了出來。
陸川拉住她的手臂,將唯一站著的她拉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別這樣,這里是醫院。」
陸川沉穩清雋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蕭晴沉一口氣垂下頭,緩緩閉上眼,掩蓋眼中的怒火。
何芬在此時不禁嘆息道︰「王晶。我想曾雲也不希望此刻躺在這里。」
王晶為難地左右看看,然後站起來開始踱步。
陸川輕輕握住蕭晴的手,指尖緩緩撫著她的掌心,輕聲說道︰「無論如何,這是曾雲自己的事。無論你們多想要找到那個人並痛扁他一頓,都不能不顧及曾雲的感受。如果她想告訴你們,醒來後自然會說。如果她想要保留最後的尊嚴,你們該給她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