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在你和我身上點了禁制,封住我們的武功。」
難怪他覺得全身使不出半點氣力,「她人呢?」不過,只要一點時間,就可以解開被封的穴道。
薛冰搖搖頭,「我在房子里里外外繞了幾圈,連皓雪姑娘也沒見到。會不會是她已從我母親手中逃走,還是被人救走,能從我母親手中救走人只有……」
「你師兄。」他替她接下去,不知怎麼回事他對這未曾謀面的家伙挺反感的,尤其是從他未婚妻口中听到。
薛冰將杯子放回茶盤里,絲毫沒察覺他的不對勁,整個人沉浸在過去的記憶。
她撫模屋內每一件家具的輪廓是那麼熟悉,看見屋角的四根支柱上吊著酒燈壺,是父親親手特別調配的燈火,沒想到歷經數十年,依然是如此熠熠發亮。
陷入回憶中的她渾然末覺身後有人的接近,直到——
「你在看什麼?」
「啊!」毫無預警的聲音如鬼魅之音低沉,著實嚇了她一跳,差一點撞上梁柱。
她惱怒的轉身,橫了他一眼,「你非要這麼嚇人不可嗎?」
「一下撞樹,一下撞柱子,你就那麼想不開?」他訕笑的捏了她那因生氣而紅撲撲的面頰。
薛冰不太習慣這親昵的舉動,揮開他的手,「還不是你害的。」
和他相遇那一刻起,她覺得自己一直在走楣運,都怪爹爹沒事給她選蚌丈夫,而且還是有人預訂的,這種事她可做不來,也不屑。
都是因為江湖中人大吹捧他,助長他的氣焰,一提到毒魔女,立刻聯想到神算子,害她行情一路下跌,誰教她未婚夫太有名了,還有兩個女人搶著要?想及此,她就覺得身為女人實在可悲。
就是皇親貴冑或名門世族,只要是女兒身,就免不了走上嫁人一途,不知是為妻為妾。
男尊女卑的觀念由來已久,即使是生在武林世家的她終究是得找個丈夫,而父親先替她選定了這位石大公子,卻是銀城中意又是門當戶對的乘龍快婿。
她是沒必要和銀城公主們去爭奪,因為十六年前她就得知他心有所屬,就算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又有何用?所以,她自動棄權。
「這是什麼?」他的話移轉了薛冰的注意力,手指著柱子上吊著的酒燈壺,壺口冒出火焰,壺把手處也有個口,似乎是通風的,形狀很奇怪,像酒瓶又像茶壺。
「我也不知道,是爹爹做的,好像是加入蠟丸和酒,還有磷石粉,許多雜七雜八物質摻雜在一起,就燒了起來。只要打開瓶蓋添酒就可以使用,比蠟燭、油燈還方便,也可以當燈籠,」
「你爹真是個天才。」石雲由衷贊嘆。
「你這話千萬別讓他听見,他會得意忘形的。」
「他現在去了哪?為什麼你娘親出了事,他會不問不問。」石雲忽然想起。
「他到琉球去了,沒有一年半載是不會回來的,就算他在,也不一定打得過我娘,只有師兄冷默才有辦法。」
真是三句不離冷默!可見得那個家伙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他愈听愈覺得不舒服,不願再听到她口里提到她師兄,他迅速轉開話題︰「趁著你娘親不在,我們去找找看,皓雪被關在哪里?」
「能藏人的地方,我已經找過了。」又是皓雪!薛冰頓不是滋味的撇撇嘴,「此刻,只有等我母親回來再問個清楚,如果娘是一個人回來,那表示皓雪在半途中就被人救走……」
「又是你師兄。」他沉聲冷語,打斷她的話。他是她未婚夫,而她嘴上卻掛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因為最了解我娘的就是一直守著毒魔林的他,外人想進來還得過他那關呢!」
「夠了,先找地方出去吧!」石雲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經錯亂,會對一個名字反感,這一點都不像他呀!
「猜猜門在哪?」薛冰忍不住想考他。
石雲沒有異議,悠哉的打量這間簡單的木造房舍,全是一根根粗細,大小一致的檜柱子釘成,除了一尺見方的窗子,就看不出門在哪里?
他左看右看,上下打量,終於給他看出個端倪?
「在上面。」他跳上桌子,正想縱身一躍時想起內力盡失,低頭瞧見她杏目圓瞠,水汪汪的眼中閃爍靈動的光芒,模樣十分嬌俏,今他忍不住彎身擰了一下她的俏鼻。
「厲害吧!」
「真不害噪!」冷不防他這親昵的舉動,她臉頓莫名其妙開始熱了起來,一種奇異的情愫在內心悚動,像波浪拍擊在她的胸口,讓她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有點怕又有點期待。
怎麼搞的?明明警告退自己不能愛上這個心有意中入的家伙,怎麼還是無法自拔的對他動了心?她實在不該讓他跟來這趟旅程的。
「喂!要走了嗎?」石雲走出門外,回頭看她還佇立在原地——
她抬起頭,「小心你頭頂!」
石雲正欲轉頭時,一把黃色煙霧迎面而來,他旋即沒了知覺,連對方是誰都沒瞧見;其實,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只是沒想到老婆婆武功是那麼可怕,已經到了匪夷所思、超乎常人的地步。
「住手!娘?」薛冰跳上桌子,伏在他身上,替他擋去那些毒藥。
「你叫我什麼?」銀夢手掌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眉開眼笑的打量她。
「娘!」薛冰輕喚第二次,斗大的淚珠凝聚在眼眶中。
「你叫我娘?不對!我女兒只有五歲那麼大。」銀夢跳下來,在薛冰面前比手畫腳。
「是啊!我就是冰兒,我已經長大了?」薛冰握住銀夢粗糙長繭的手,舉到臉頰邊摩挲。這是母親溫暖的手呀!兒時的回憶又歷歷在腦海中,抑不住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龐潸潸而下。
「冰兒!冰兒!」銀夢自言自語的搖頭晃腦,遲疑了一下,觸踫那濕熟的眼淚時,她愕然的定神像是突然清醒的瞅著薛冰。「你是冰兒,我的女兒?」
「娘!」薛冰情不自禁抱住母親,任淚水涕泗縱橫,「你想起我了嗎?」
「不對!」忽然,銀夢一把推開薛冰,「你騙我,我的女兒不是你,我的女兒被那個臭男人帶走,還把我關起來,幸虧我聰明,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嘻……」
听到娘親反覆無常的話,薛冰心都涼了一半,腳步踉蹌的跌坐在地上,噙著淚水,咬著下唇,連沁出血絲都渾然不自知。
突然銀夢臉色一變,目露凶光,「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瞥見昏迷的石雲,「我要殺了他!」
「娘,不可以。」薛冰摟緊了石雲疲軟的身子。
「為什麼?你別哭!我不殺他就是了。」銀夢拍撫著薛冰,「你是不是喜歡他?」
薛冰怕萬一答不好,反覆無常的母親會突下殺手,連忙點點頭。
「那我就放了他。」說著,她翻身一躍回到屋頂上,「待會兒我給你送食物和水,你們小倆口好好聊。」然後消失在門口。
躺在她懷中的石雲並未中迷藥,只是裝昏,早在薛冰警示時,他就閉起了呼吸。可是,任憑他聰明絕頂,卻抵擋不了銀夢特制的迷藥,可怕的是它由各個毛細孔滲入,即使他運起內功也支持不了半盞茶,何況他失去了內力,所以他還是昏倒得好,這樣可以養精蓄銳,還向對方示弱一番,銀夢前輩就無法深知他武功的虛實,最好是輕蔑他、鄙視他,那事情才有趣,石雲十分期待著。
而且偎在薛冰懷中,聞著她身上清雅的體香,他覺得這種滋味也不錯,雖然听不見薛冰的回答,他是有點失望,不過,他猜她一定回答「是!」,否則銀夢前輩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他。想著他唇角上揚,不由自主的勾起個淡淡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