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心下淒楚,她越難過,南會越放不開,她閉了閉眼,先確定嘴角掛起了笑,然後退開一步。
「喂,我還沒病死就要被你勒死了啦!」
她來不及說更多俏皮的話,包包里的手機突然嘀溜溜地響了起來。
「艾莉,只有她煞風景的功力這麼精準。」可可扮個鬼臉,從腳邊的包包撈出自己的手機,「哈?……天樞?」
南眉心鎖起,緊緊盯住她。
可可听了幾句,「沒有啊!她沒有和我在一起,你不是說你們要回英國去了嗎?」
天樞在那頭心急如焚。
他防盡了所有的人,就是防不到蘿莎會趁他打電話聯絡英國那頭的保全人員之前,偷偷從飯店房間溜走。
一發現她不見,他立刻切進飯店的監視畫面和幾個公路監視器的畫面,發現她在大門口叫了車,一路又回到總部來。
「我馬上到,如果你看到蘿莎,請幫我攔住她。」
天樞丟開話筒,大步沖出門。
可可手機收了線,越想越不對勁。
「天機!」她的心頭一動,如果有人可以控制另一個人的神智行動,那必然是天機了,「我們下樓看看,蘿莎一定在天機那里!
天機靜靜地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女人。
天真、年輕,燦爛如花朵一般的姑娘,雖然此刻花容泛白,卻強裝出勇敢樣子。
「你說什麼?」天機輕緩地問。
蘿莎鼓起勇氣,「你稍早想要做什麼,現在就做吧!再晚一點,天樞趕來,就辦不成了。
天機坐回太師椅內,看著這一抹亮麗的鮮花。
「你願意?」
蘿莎點點頭。
「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事,而且一定很危險,否則天樞不會那麼生氣……」頓了一頓,她的眼眶泛酸,被她強壓下去,「可是如果不是南,我這輩子本來就不可能站在這里,說不定年紀小小就死在街上了——我知道你們帶我回來就是為了這一天,既然如此,我們速戰速決了吧!讓我回報他。」
天機拿起茶碗啜了一口,出神了片刻。
「好吧,你跟我來。」她頷首,領在前頭再度走向道術室去。
屋子里的情況跟之前沒有太大差別,黑壇依舊,陰森依舊,只是少了楊克守在門後。
「楊克呢?他還好吧?」
這小丫頭雖然天生嬌蠻任性,心地卻是極好,天機嘆息。
再冷硬如石的心,對著這麼可愛的一抹靈魂,也很難無動于衷。
「楊克中了天樞的毒,我正在幫他蒸藥浴,把毒素逼出來,再過十二個小時就沒事了。」天機從牆上拿下那柄玄黑色的木劍,這次卻沒有換上黑袍。
蘿莎乖乖地爬到黑壇上要躺定。
「不用了,坐著就好。」天機雪白的手按住壇沿,蘿莎看她一眼,在她指示的地方坐好。
黑壇約莫有一公尺高,她跳坐在壇上,兩只腳懸空晃呀晃的。
天機彎身在黑壇的某個地方按個一下,角落突然彈出一小榜暗格,她從暗格中取出一個方形的木頭盒子,盒身的質地已經因為陳年的歷史而泛黑。
天機將小方盒放在她的身邊,沒有焦點的眼眸對住她。
「蘿莎,我需要一點點你的血滴到這盒子里,我不確定會需要多少,待會兒我劃破你的掌心,你必須將手伸進這木盒里,無論如何都不能抽出去,你做得到嗎?」
蘿莎有些膽怯地看著那個貌不驚人的木盒,半晌點了點頭,很勇敢說︰「做得到。」
「好。」天機溫柔撫撫她的頭發,「木盒的反應或許會……有點激動,但我會控制,不讓它傷到你,所以如果有任何異象,你不必害怕。」
蘿莎點點頭,想到天機看不見,趕緊應了聲「好」。
天機執起她的左掌,用心頭血是效果最強的,但反噬也最快,反正可可救得起來即可,也沒差多受這兩、三年的苦。
蘿莎的手攤平在天機冰涼的手掌,黑木劍看似刃鈍無鋒,在觸到她掌心的那一刻,蘿莎覺得一痛,與其說是被刀刃劃傷,不如說像什麼奇怪的利齒動物咬了一下。
血珠開始在她掌心凝聚,天機將木盒子拿過來,放在底下,將蘿莎的掌心一翻——
「住手!」
天樞臉色鐵青,今天第二度破門而入,可可和南緊跟在後。
他只來得及看見蘿莎的手和滿掌的血一起探入天璇寶盒里。
「蘿莎!」可可吃驚地想阻止,一口氣喘不上來,眼前陡然一暈,南連忙從背後抱住她。
「太遲了……」天機清冷的嗓音幽暗地道。
「你做了什麼?你這個笨蛋!你做了什麼?」天樞飛過來,抓住她的手抽出來,劈頭痛罵她一頓。
蘿莎呆呆看著他,突然,一股好強的委屈感涌上來,她哇地一聲放聲大哭,揪著他衣襟沒頭沒腦亂捶一通。
「我就是想要做點好事嘛!你們不是都說我自私自利,自我中心嗎?我就想做點好事嘛!你干嘛罵我!吧嘛罵我?哇——」
天樞被她攻個措手不及,她整個人重心不穩差點從壇上跌下來,他連忙雙手一抱接入懷里。
「好了,別哭了……好了……」他有些笨拙地穩住她,心下驚恐,不曉得接下來發生什麼事。
南和天機兩人目瞪口呆。
由于他們兩人的神情太詭異了,天樞抱住蘿莎,謹慎地退到安全的距離之外,然後觀察他們接下來究竟想怎麼樣,是否有方法可以化解剛才蘿莎做的舉動。
南無意識地將可可往身後一送,一起推進天樞懷里,舉步維艱地走向黑壇。
天樞莫名其妙懷中多了個女人,依然高度戒備。
天機和南齊齊站在天璇寶盒前。
寶盒無風無雨,無驚無動,突然從盒心中心點,蘿莎滴入血澤的那一處開始透出一抹金黃微光。
這陣法光,只有他和天機兩人看得見,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亮,突然間,驚天一閃,兩人不自覺抬手遮住刺目的強光。
等光芒又漸漸弱去,室內恢復幽暗,蘿莎的血落在寶盒中央,然後,如水珠落在荷葉一般,輕輕地旋轉起來。
天璇寶盒的機括轉動,盒蓋無聲地合起,納入了她的新血。
「……」
「……」
天機和南兩人四目相對,已經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天璇寶盒接納了蘿莎的血。
不必任何術法,不必任何符咒,不必威逼利誘,它自動接納了蘿莎的血。
為什麼?
兩人的眼眸一起投向身後還在櫻櫻哭泣的小女人。
天樞防衛性地抬起手臂,防止他們突然暴起搶人。
天機喃喃地道︰「我總以為『天意』這句話是世人自欺欺人,沒想到……莫非世界上真的有天意?」
天璇寶盒,尋到原主!
尾聲
「喂,我到底會不會死?」
依然是碧海藍天,依然是雪白沙灘,依然是艷陽高照,可可的腳趾頭在白沙里扭來扭去,鑽得更深,讓被曬暖了的白沙將她的腳盤裹住。
「不會。」
他躺在旁邊的海灘椅上,墨鏡遮眼,舒懶地享受陽光。
他答應不會讓她死,他的承諾,總是做到。
海風帶來一陣清新的咸味,可可深呼吸一下。
她肺里的陰影依然存在,沒有消失,也沒有再長大,可是所有胸悶、緊迫,無論如何吸都吸不飽氣的癥狀全部消失無蹤。
她知道自己沒事了,口袋是肺里的那一小點東西,大概終其一生都會成為她的隱患。
這是愛上他的代價,她甘之如怡。
「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她把腳趾從白沙里抽出來,去夾他的小腿肌。
他的腿肌硬實,想也知道不是她腳趾的小鳥夾夾得動的。
其實,南也知道自己對這個老天爺該有什麼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