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實際。」若妮點點頭,拆開一只雪花水晶球,拿在半空中搖一搖,欣賞雪花紛飛的景致。
「然後呢?」憑可可對這七顆星星的了解,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她猜對了,香娜停下來,眼眯了一眯。
「他告訴我︰『對啊!我也覺得這種事蠢得要命。想不通開陽他們在搞什麼!每個人好像非結個蠢婚,讓自己被綁住不可。我很高興你在這件事的立場上跟我一致。』」
「噢——」其他三個女人立刻抗議。
「我知道,我也很生氣!」
正舉步踏進來的男人明智地在門口一頓。為什麼他出現的時間總是抓得很剛好?
太遲了,所有女人已經注意到他。
「我好像出現的不是時候?」他謹慎的說。
「不,你來得正好。」香娜朝他走過去。
南的表情很明顯的在考慮轉頭就跑。
「我只是下來看一下你們安頓如何,並告訴可可晚餐在八點。」南直接往後退。「我樓上還有公事——」
「沒關系,我需要一點客觀的意見,不會花你太多時間。」香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了回來。
那個令許多人望而生畏、動靜皆驚的男人發現自己被一群女人包圍。
他用眼角瞄一下自己和門口的距離,計算必要時候他可以用多快的速度消失。
可可只希望他明白,他現在踩在一個非常薄的冰面上!南笑容不變,迎著她的眼底已經是濃濃的戒慎。
香娜繼續說下去。
「這個時候我們兩個剛做完愛——我說這個不會讓你不自在吧?」她看向南問。
「完全不會。」南眼也不眨。
可可同情到極點。
他最不想听的事,大概就是自己手下的性生活。這跟爸爸听兒子的女友向自己抱怨他兒子在床上的表現差不多。
香娜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往上說。
「于是我就問他︰『如果婚姻在你眼中沒有價值,那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算什麼?只是一段單純的性關系嗎?』」
「他反問我︰『單純的性關系不好嗎?』」
「噢——」所有女人再度抗議。
「我當然炸了,就告訴他︰『不是性關系不好,而是沒有女人願意自己只是一個可以提供性服務的對象。』然後我們兩人吵了起來,他認為我莫名其妙,我認為他無可救藥。從那晚開始我和他冷戰,到現在第四天了。」香娜莊嚴地宣布︰「我今天來公司,就是想問他要不要分手!」
「分手?」可可驚呼。
南的頭,極慢極慢地偏了二十度角,投向他手下心愛的女人。
「就算不是分手,起碼也先分開一陣子,各自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香娜點點頭。「我雖然沒有立刻要結婚,但是我不排除將來結婚的可能性。如果他沒有這個打算,或許我該趁早離開他。」
「這叫停損。」若妮對其他幾個女人點點頭。
香娜的眼光轉向大龍頭。「你覺得呢?你做他的老板這麼久了,一定很了解他,你覺得我應該跟他分手嗎?」
另外三雙目光炯炯盯住他,可可的手心都擒著一把汗。
在這一生中遇過的各種危機里,南認為這一次最驚心動魄。
他傾身拿過可可喝的那杯咖啡,啜了一口,一邊思索。最後優雅地把咖啡放回桌上,迎上每一雙目光。
「在很久很久以前,玉衡還相當年輕,」事實上是衡某輩子的事。「我們在一個烽火連天的地方,四處都在打仗。當時天權和開陽在最前線沖殺,可是軍糧遲遲不送到。眼看再過不了一個月,全軍就要缺糧了,玉衡奉命帶著幾個士兵,輕裝簡從連夜奔回後方,去查補給線究竟出了什麼事。
「最後他發現,原來另一國的人為了收漁翁之利,派了一隊快兵潛到我們後方,想一把火將軍糧全都燒了,讓我們後繼無力,他們好撿現成的便宜。玉衡他們趕到的時候,附近一些平民正在保衛那批軍糧。他們都是附近村落的一些壯丁,很清楚如果軍糧運不到前方,結果只有亡國一途。于是玉衡與所有存活的人聯手,將那群潛入的快兵殲滅了。
「因為這個村落鄰近偷襲的國家邊界,村子里大多是老弱婦孺,他們知道將來一定會被屠村報復,于是村子里的人哀求玉衡送他們到安全的地方去。」
「問題來了,因為前線戰事正烈,這批軍糧必須以最安全與最快速的方式送到前線去,只要中途再有一點差池,前線很可能會崩潰。」
「玉衡面臨一個抉擇——他要遵守軍令,把軍糧安全地護送到前線,但犧牲一群老弱婦孺?或是違背軍令,不顧前線同胞的安危,冒著將來會被軍法審判的危險,送這群無辜的人到安全的後方去?」
他的視線迎向每個女人,每個人听得目不轉楮,香娜的手早已緊緊按住胸口。
「最後他做了選擇。他叫來自己的副將,把軍令和印信交給他,要他帶著僅存的士兵誓死把軍糧運到前線,然後他只身一人與村里的幾個壯丁,一起護送所有老弱婦孺到安全的地方去。」
香娜呼出胸口緊繃的氣,其他女人不自覺都這麼做。
「這一段路並不容易。我說過,當時到處都在戰亂,他一個人和不到十名的男丁,卻要護送八十幾個老弱村民到極遠的地方。他們一共走了二十六天終于來到一個比較平靜的地點,可是,就在他們要入城的前兩天,敵國的人得到情報,我國大將辛玉衡就在這一批難民之中。于是他們派出最好的殺手,精銳盡出,想狙殺玉衡,讓他不能再回到前線。」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香娜胸口揪得緊緊的。
第13章(2)
事實上,那一世的玉衡,就是死于此役。
南猶然記得自己在深宮之中,看著天機將玉衡的魂魄召回來的心情。
並不是永生就不能。
死亡代表的往往不只是死亡,而是更多附加的情緒︰是見到知交好友受盡折磨、傷重不治,心里跟著一起擰絞,是想到今番久別,下一次相見不知是何年何月,深沉的不舍。
每一次死別,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最後那些人安全地進了城,」他站起來,對香娜微微一笑。「而玉衡,現在正在你身邊。」
香娜的神情迷惘。
他勾起她的下巴,溫柔地看著她。
「香娜,一個不惜自己生命只為了救無辜村民的男人,不可能冷漠無情,只是有時候他會忘了自己曾有過的熱情。我相信,你是唯一能夠喚醒他那份熱情的女人。」
他對在場的人點了點頭,對可可說︰「晚餐在八點,我在頂樓。」
然後優雅離開。
「我喜歡你應對香娜的那個方式。」
晚上八點,可可坐在圓桌前,望著對面英俊的男人。
她來不及回去換洗,所以後來是在荻荻的地方整頓一下。
有個設計師朋友的好處就是隨時有漂亮的衣服穿。于是,可可換上柔美的紫紗晚禮服,來到四層樓以上。
原來她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過度盛裝了,直到穿著制服的侍者來應門,她暗嘆幸好。
侍者一路領著她走到露台上,她的男人已經在那里等著她。
露台布置得美輪美集,燭光、銀器、玫瑰花架,沁涼的晚風。
他叫來旗下米其林三星的主廚,即使是一頓便餐都沒有怠慢。
「我希望你喜歡法國菜。」他穿著正式的黑西裝,持起她的右手,揍到唇邊親吻。
「我最愛薯條。(Frenchfries。)」她淘氣地曲膝為禮。
南仰頭大笑。
在侍者的服侍下,兩人入了席。餐桌中央的燭光加深了他的五官陰影,也加深了他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