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行都目不斜視的瑤光終于用眼角望她一眼。
「是,主上。」她點點頭,「還有其他的事嗎?」
「沒事,你可以出去了。」他點點頭。
瑤光再度轉身離開。
可可簡直想放聲大哭!
完了……這下子鐵定完了……
就算瑤光一開始只是小生氣而已,現在八成也火山爆發。
嗚…瑤光,不要恨我!不是我仗勢欺人,我真的不曉得你主子會這麼混蛋!我是無辜的,我真的是無辜的!
「看起來你似乎不太滿意。」南對她青紅黑白、五顏六色都轉過一輪的臉色差點放聲大笑。
天!欺負她會讓人上癮。
「你知道你有什麼問題嗎?」可可跳起來,開始踱來踱去,「不不不,不只你的問題!還有你那幾個手下,你知道你們這群人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就是他們太听你的話了,連開陽號稱叛逆小子,玉衡號稱自私鬼,都對你言听計從!這就是你問題最大的地方!」
「我沒發現有什麼問題。」他的兩手在桌面交疊,怡然微笑。
「你當然沒發現。」她射給他一個銅鈴眼,「該有人教教你做人處世的基本道理——不要隨便命令人!」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能,因為很沒禮貌!」
「嗯,」他深思片刻,突然讓她驚駭欲絕地又拿起話筒,按了幾個鍵,「瑤光,我剛才不是命令你,是請求……好。」他掛上話筒,和藹地看著她,瑤光說她明白。」
可可真想抓光所有的頭發,不,最好是抓光他的頭發。
「你是她老板,你這樣問,她當然說她了解!」發現他第三度要去拿話筒,她死命地撲過去按住,「不準你再打電話過去了。」
在一個小時之前,她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對他大吼大叫的。
南瞥向被她按住的手。
「……我只是要叫琳達送一杯冰水進來讓你冷靜一下。」
可可挫敗地咆哮一聲,她到底是為什麼要跑過來自取其辱?
「我要問的事情問到了,謝謝你。」她連再見都不想說,抓起包包大步離開他的辦公室。
所以她完全沒看見,身後的男人浮起一個欺負人欺負得很愉快的笑容。
「我對他吼了,我對他吼了,天哪……我竟然對他吼了……」可可申吟一聲,無力地往床上一癱。
「然後呢?」電話那端的荻荻興致勃勃,完全不是一個腦傷病人應該有的朝氣,「他有沒有激動地跑過來抱住你,給你一個激情的吻說,『甜心別生氣』了?」
可可打了個寒顫。
「不好意思,你形容得太惡心了。
「這年頭就是越肉麻才會越賣座,你沒看『暮光之城』那種惡心巴啦片都賣成這樣?」
「荻荻•加勒伯小姐,我發現我讓你太興奮了,為了你的腦傷好,請你早點休息,我也要去睡了,晚安。」可可翻個白眼,趕快把電話掛掉。
算了,吼了就吼了,想太多也沒用,她拉高床單,悶悶地進入夢鄉。
她不曾來過這個夢。
以往所有的夢,雖然栩栩如生,她一直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由灰霧上形成的片段如電影般一幕一幕從她眼前滑過。
可是現在的她是直接站在場景里,似乎是某個古老的東方朝代。
她模模身旁古樸的桌面和椅子,觸感真實得令人心驚。
這是一間女子的閨房,時間是晚上,桌上一燈如豆,空氣中薰著昂貴的香,卻蓋不去那股濃厚的中藥昧。
房間有內外進去,她站在外間,右邊垂下的簾幕隱隱傳來一些人的低語。
可可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直覺告訴她,她不想進去,但雙腳仿佛有自己的意識,帶著她一步步往由布縵走去。
掀開布縵的前一刻,她按住自己的胸口,發現自己身上依然穿著法蘭絨睡衣。
驀地,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孩端著一盅藥,急急從外面走過來,穿過可可的身體到內間去,可可嚇了一跳,這才明白她在這個夢里是隱形人,沒有一個人看得見他。
布縵飛起來的那一刻,已經足夠她看清內間的情況。
一張四柱大床被簾繩包裹,不讓一點風透過去,濃重的藥味便是從床上飄散出來。
可可大著膽子走進去,床鰻在對外的這一側是撩起來的,一名留著山羊胡子的男人坐在床畔,手搭著一只細小的腕脈。
那是一只好細好瘦的小手,還是個孩子啊!
那大夫身後站著一個中年美婦,渾身珠光寶氣,衣著華貴,一雙眼楮哭得紅腫。
可可打量那只枯瘦的小手,它的主人應該不超過十歲,手腕上一串念珠,每一顆都刻著奇怪的符號。
直覺就是明白,床上的孩子怕是撐不久了,她心頭霎時涌起一陣悲憫。
診脈片刻,大夫一聲長嘆,搖了搖頭,把小孩的手塞回被窩里,中年美女硬咽一聲,手帕捂著嘴從可可的身旁奔過,哭倒在旁邊的軟榻上。
可可心頭沉甸甸的,走到床邊查看床上的孩子。
好清秀的一張臉,巴掌大小,若是長大了一定是個漂亮的姑娘,可惜現在臉如白紙,連唇瓣都沒有一絲血色,長長的睫毛蓋了下來,不知是昏迷或是睡都會了,可能因為長時間臣臥病在床的關系,棉被下隆起的線條也瘦得不像個孩子該有的樣子。
無論她父母是達官貴人,或商場盎賈,此時再多的金錢都買不回她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夫人,他們來了。」丫鬟小聲地通報。
就在這里,最外面的門「咿呀」一聲推開,幾條人影極快速地走進來。
雖然外貌不同,可可就是知道為首的那個少女是天機,後面的幾個是其他幾顆星星。
天機雙眸半開半閉,約莫十五、六歲,依然是一身蒼白疏冷,後面跟著的是天樞。
即便在二十一世紀,可可也還沒見過常駐歐洲的天樞,因此她也說不出自己為什麼認得出他。
天樞在這里是一個成年男人了,約莫是二十五歲左右,在他旁邊一起進來的少女——瑤光!
可可幾乎要跳起來去抱她。
在這個詭異的空間里,只有瑤光是她唯一熟悉的人——即使這個瑤光也長得和二十一世紀不一樣。
瑤光永遠是那樣清麗絕艷,而且看起來只比床上的病童大一點點而已,最多十二、三歲吧!臉上的神情莊凝得不像一個小孩子。
這三人快速地從她身前滑過,天機的腳步在她身前突然一頓,可可嚇了一跳。
天機的眉微微一皺,繼續往前走去,可可吁了口氣,這是夢,她在這個朝代是不存在的,天機不可能感覺得到她。
來到病床前,天樞對大夫點點頭,大夫拿起他的藥箱無言地離去。
第10章(2)
天機往床沿一坐,幾乎透明的手探身床上的小女孩。
「我來了。」
小女孩仿佛感應她有存在,昏迷中露出一絲笑意。
天機掐指一算,點了點頭,「時辰到了。」
瑤光馬上出去,不久抱了一只黑色的箱子進來,天機接過,打了開來,里面是可可在其他夢中看過好幾次的法器。
她知道這個箱子是天機隨身帶著的法寶,以前要是有某一顆星星即將隕落,天機就會取出箱中的法器,開始作法。
南曾經對她說過,這只木箱看似平平無奇,其實整個箱壁刻滿了上古玄咒,神鬼不侵。
有時候星星隕落的地點離天機極近,天機只要掐指一算,依然會在遠方施法,目的是讓星星斷命的那一刻立時將魂魄凝聚,收到法器之中,不怕被陰風鬼火吹散。
現下天機拿出法器,表示床上的小女孩也是一顆星星,可可不禁疑惑。